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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三十一（第2页）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位长平公主竟然将自己的身份过了明路。

毕仁在给朝廷的奏章上说张时炆大义灭亲，举报自家在临川的不轨之举。崇晚烛和付沉芳母女也是如此，一个是举报夫君付仁礼有不臣之心，另一个是举报其夫陈幌公器私用，身为朝廷的武将竟然私下里与郡守勾结，翁婿二人沆瀣一气，意图控制临川以郡为国在此地成立国中国。

一句以郡为国触怒了昭德帝的逆鳞，这种制度在大邺後期给王朝造成了不小的隐患，也是各地太守丶刺史们拥兵自重的根源之一。

如今这付丶陈二人竟想效仿前朝，意图脱离朝廷掌控，简直无君无父。

这後一句是昭德帝在朝会上对付丶陈丶张三人的评价。

他朝会前还询问过此事的处理情况：“三个人都收拾了？”

方令古：“公主说付丶张二族除首告之人外，其馀均处死。”

昭德帝：“那陈幌呢？”

方令古：“公主说陈幌手里有兵，她……”

昭德帝：“不是给她调兵权了吗，扬州刺史这四个字难不成是摆设？”

“再发一道诏书，允长平公主调动两浙路守备军之权限，这回朕看谁还敢造次！”

方令古：“是。公主还说请陛下派人监管新缴的上幕铜矿，还有一份查抄付仁礼府邸的清单，说是孝敬陛下。”

“嗯，长平是个有孝心的，人刚到扬州就碰到这件棘手的事，也是难为她了。”昭德帝捋着胡子沉思片刻：“欸，区区一小矿口而已，産量也没多少，就让长平看着办吧，朕就不派人下去了。”

方令古：“是。还有一件事……”

“嗯？”

方令古：“公主殿下说她想在扬州恢复女学……”

昭德帝：“嗯，这事朕知道，长平先前就来信提到过，她说既不新办新建也不用朝廷追加拨款，之前地方上瞒天过海把朝廷拨下去的银子挪做他用，而今从鄱阳开始百姓们已经自发补缴了。”

方令古瞄了皇帝一眼，见他对此事并未生气，就心下明了，忙跟着补上：“是呢，听说当地都在称赞陛下的仁德，那些有女儿的人家都在说圣上英名！”

“欸，都是些人云亦云，什麽英不英名，百姓们知道什麽，想必是长平自己私下里说的吧。”昭德帝嘴上说着算不得，脸上却溢出了几分愉悦，显然对此很受用。

方令古也跟着附和了几句：“教化一方百姓不正是刺史的职责之一，公主殿下不过是说出了实情罢了。”这时候得捧着说，主子的心思他明白着呢。

其实心里想的是：嘴上说着不算，心里还不是很受用，咱们这位陛下啊，就吃这一套。

不过是两封家信，一封敲定了女学恢复的事宜，把它过了明路。另一封不仅让昭德帝下主动送上调兵权，还直接通过天子之口定下了付丶张丶陈三姓的结局。

这长平公主揣摩陛下的心思着实厉害，竟比那二位还要强上几分。

……

张时炆看着手里的特赦令简直啼笑皆非，祖父辛辛苦苦为自己求来了活命的机会，那位公主却昭告天下说他举告了自家。

这……

以後让他张时炆还怎麽光明正大的行走于世间，一个连家族都敢背弃的逆子，一个害得全家抄斩的罪人，他还做什麽学问，还有什麽前途可言？

毒，她是真的毒！

更让张时炆感到不解的是，他还看见了本该被处死的大伯张承祖，虽然那人脸上多了一道长长的疤痕，看着狰狞而可怖，使其浑身的气质也阴郁了不少，但他绝不会认错。

彼时，毕仁笑吟吟地看着张时炆给他介绍：“来，这是大长，论年纪你可以叫他一声叔伯，以後您们二人就一同帮我打理铜矿吧，望你们二人勠力同心好好办差。”

“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你们既然转投了本宫，就不要再妄想着找第三个下家了，背主之人可没什麽好下场。”

二人低头齐齐应是，在毕仁转身离开之後，张时炆明显感觉背後有一道阴冷的目光在刺向自己。他缓缓回身，试探着开口：“大伯……”

大长目光阴沉，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张六公子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个矿工哪敢与尚书家的公子攀亲。”

张时炆沉默半晌，而後开口解释道：“大伯，大堂姐的事……”

大长打断他：“某无妻无子无女，孤家寡人一个，不像公子你虽没了祖父但还有四个姐姐。听说你是靠出卖家族换来的前程，富贵迷人眼，扒上了长平公主这条船也是你的能耐，那就在此就祝张六公子鹏程万里了！”说罢也不等张时炆的回答，甩着袖子转身离去。

张时炆想追上去解释几句，奈何此时黄染从门外进来叫走了他。

而张承祖呢，一转眼的功夫身影就没入墙角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