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来时带着一身寒露,走时悄无声息,似乎前一天我不求他留下,他就一定会离开。在那以後我没有再去找他,究竟——
我是说究竟,我们之间的短暂交集,能够支撑起我那麽不顾一切地追过去找他吗?好像…好像只是…
好像这只是他的选择,我的选择是尊重他的选择。
五年过去,再次和我见面的是响的骨灰。我低头张开五指,失神地望着双手的掌心,上面什麽也没有。
肉体也好,骨灰也好,这双手触碰过之後,什麽也没有留下。
我和响的经历,快乐也好丶悲伤也好,来不及有任何更深的接触,就如流沙一般消逝,什麽也没有留下。是了,我们的接触太浅太轻,以至于我甚至没有理由义无反顾地追上去…因为什麽也没有留下…
什麽也没有留下…那我为什麽…现在为什麽坐在这里呢…
我擡眼看小花,她趴在桌上抽泣,眼泪划过脸颊,她哭着说什麽。我艰难地辨别,许久我意识到她在说对不起:
“响…对不起…对不起啊…”
我扛着小花回去时,她已经烂醉如泥。我将她安置在床上,正要走时,小花拉住我的手:“等等。”
她抹了把眼泪,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哭得太久,以至于双眼红肿的不成样子。她翻身跪到地上,从衣柜深处摸出一个纸箱子:“抱歉…这个…”
我伸手去接,小花并没有松手:“响的事,是我故意告诉徐静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她擡眼看我,又抹了把泪:“我不是故意利用响的死,只是…我…抱歉,我已经,我太混乱了…”
她又抹眼泪:“我只是想确认一些事,再见到你时,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你想说什麽?”我直接地问。
“你和我想的一样。”
小花说:“这是响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你带走吧。”
纸箱转交到我手上时,我听见细碎的碰撞声。
“里面是什麽?”
“我不知道。”
我低头看向纸箱,那片被覆盖的地方——在那下面有什麽?仿佛是来自深渊的什麽物件,我有些犹豫。
“总之,谢谢你,小花。”
离开前,留在我脑中的只是小花靠坐在地上的身影。
凌晨,我靠在椅凳上往望着窗外的风景,房间内没有开灯,只靠窗外传来的零星灯火,而纸箱就放在小桌上。灯光渐熄,我终于决定打开纸箱。
这个箱子比想象中更大,也更沉,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我看见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什麽东西。
我伸手摸进去,仿佛插入一片米缸中,顺着动作带出一个手心大的小物件。借着窗外的灯火,我看清了那是什麽——
一只憨态可掬的浣熊。
尖耳朵,尖吻,粗长蓬松的尾巴,栩栩如生。
我果断拉开灯,将纸箱内的物品倾倒出来。
哗啦啦——
成百上千个灰色的小塑像落下来,顷刻铺满整个地板,有些砸在家具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哗啦啦的,像下了一场雨。
我环顾脚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小浣熊的塑像。
【作者有话说】
ヒビ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