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是整得跟罚站似的。
叶泊筠心里觉得好笑,主动将两瓶饮料递给他:“手不够用了,可以帮我拿一下吗?”
祁初意自然不会拒绝。
玻璃瓶表面沁着水汽,冰得手指也凉凉的,祁初意拿着瓶子跟在叶泊筠後边,偷偷腾出手来又摸了下耳朵,想借那点冰凉的触感揉散耳垂的烫。
落座後潘淼兴奋地主动举起杯:“来干一杯,希望我们的话剧一切顺利,博得满堂彩!”
衆人来了兴致,纷纷将杯子举至饭桌中央,同他碰杯:“干杯!”
这是第一部由他们经手的剧,所有人都揣着新鲜劲和憧憬。
尽管剧本还有细节没抠完丶舞台走位和灯光具体要怎麽设计都还没有雏形,独立创作意味着在最终登上舞台前还有一大片未知的迷雾等着他们去拨开,有诸多概念之外的东西亟待解决。
可这也让他们更期待,拨开这片雾之後会看到一个怎样的成品。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聊起天来不会有多少隔阂,几杯酒下肚,有潘淼和蒋煜明带动着气氛,一群人很快打成一片,话题换了一波又一波,可谓是其乐融融。
除了坐在里侧角落里的祁初意。
叶泊筠同人聊天的间隙默默留意了一下。
这人一晚上说的话加起来估计连二十个字都未必有。
在学校那会儿叶泊筠就察觉出来祁初意相较其他人而言过分安静了点,大多数时候他都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偶尔被提及了名字就仓促地抿出一个友好的笑。
被打趣了也不知道怎麽呛回去。
整个人像游离在热闹之外。
叶泊筠不止一次地扭过头去打量他。
祁初意生了副十分清秀的相貌,眉眼的线条流畅而柔和,双眼皮的褶皱薄而浅,平滑地延展至眼尾。肤色透着股没什麽血色和活力的白,反衬得唇色红润了一点。这样的长相,天生带了点疏离感,像一尊漂亮寂静的雕塑,让人想接近却无法触及。
叶泊筠本就是将所有人都顾虑周全的性子,再加上祁初意的相貌总给人一种孤僻少年的错觉,他便不由多关注了些。
祁初意非但不爱抢话头,连筷头也不怎麽抢,跟其他人饿虎扑食般的状态相比,他夹菜的频率是别人的一半。
手侧摆着的橙汁倒是被喝得丁点不剩。
叶泊筠担心他是不适应,便拿了公筷和勺子帮他把离得远的肉捞过来放到他碗里。
于是一晚上他听得最多的话便是“谢谢丶谢谢。”
像是触发了什麽机器开关一样,一次投喂换一句谢谢。
叶泊筠夹着菜突发奇想,要是把祁初意说的话拿去查重,查重率起码得有80%。
饭桌间除了潘淼和蒋煜明,喝酒的人并不多,这两人喝嗨了还嫌不尽兴,想怂恿别人一起畅饮。
潘淼留意到祁初意手侧的空杯子,问道:“这瓶我俩快喝不完了,小祁要不要来点?”
祁初意摇头表示算了,扭头想看叶泊筠喝不喝。
他不喜欢酒的味道,无论尝过都多少次都无法适应酒精入喉时的冲劲。
激烈又怪异。
他找不到乐趣所在。
“你看他做什麽,他滴酒不沾的。”潘淼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这样的小杯子,他一杯就倒了。”
祁初意更加好奇地看过去。
叶泊筠神色难得有些不自然,嘀咕声传进祁初意耳朵里:“哪有那麽夸张。”
饭後雨倒是停了,地上仍旧湿漉漉一片。这边是老巷子,路面坑洼不平,每隔几步路就会出现一个水坑,两侧凹凸的砖面下潜藏着随时可能炸出来的污水。
窄小的巷子两边坐落满了大大小小的商铺店面,再加上路面湿滑,雨天里留给人的空间便十分有限。一群人沿着边,列队般一个挨着一个走得小心翼翼。
像排队过河的小鸭子。
祁初意走在叶泊筠和蒋煜明中间,听见前头不时传来笑闹声,而後叶泊筠不知说了句什麽,被羞恼的潘淼推搡了一把。
连日的雨水给老旧斑驳的路面铺上了一层滑腻的青苔,叶泊筠脚下打滑,身体跟着一晃,眼看着就要摔个结实的屁股墩,祁初意急忙拉了他一把,把重心不稳的人拽住:“小心。”
只是顾头没顾尾,他浑身的注意力都放在拉叶泊筠这件事上,没提防自己脚下,一个不留神一脚踩到了松动的埋伏砖上。
啪啦一声,脏污的泥浆飞溅,准确无误地在他裤脚上染出一道丝滑的污痕。
跟在他身後的蒋煜明“哇”地怪叫一声,惹得前头的人纷纷回过头来:“玉米怎麽了?”
连祁初意也忍不住看过去。
蒋煜明讪讪挠头:“没,太激动了,我替小意喊的。”
“……”
祁初意低头盯着那道显眼的脏灰色,今天第二次後悔穿了浅色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