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叶泊筠,孤注一掷地问:“那为什麽你对祁初意不是这样?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这句话无异于无理取闹。
其实他一直都清楚,喜欢丶偏爱这类由情感主宰的概念是从来不讲究先来後到的,对不偏向自己的人权衡分量,那是耍流氓。
他也清楚,他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在自尊心最强丶本该最鲜活的青春期里,他明明做着和别人一样的事,却要平白比别人多遭受一些冷眼和嘲笑。
恶意总是来得没有任何缘由,忘了谁先起的头,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从初中到高中,安羽格格不入,感受到的永远只有由于家境窘迫带来的嘲弄和藐视。
他的青春被这阵疾风吹得寸草不生,唯有自卑深埋根底。
叶泊筠是第一个不带任何目的平视他的人。
後来安羽很多次都在想,为什麽不能一直这样对他呢?为什麽要在给过他好之後又将这种好加倍地倾注给另一个人。
叶泊筠望向前面直直的走廊,轻声说:“安羽,往前看吧。”
他不认为安羽的执着是源自于他本人,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伸出手的人,在对方看来才多了层莫须有的滤镜。从头到尾,安羽所纠结的不过就是这个“第一”,若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
“人活一世,最忌惮把别人当成稻草,它能在某一时刻救你出水火,也能在其他时刻成为压垮你的那一根。”叶泊筠说,“我从没想过要当你的那根稻草,也希望除你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是。”
安羽不吭声了,怔怔地凝着地面出神。
良久之後,叶泊筠听见几不可闻的回应:“我知道了。”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宴席,一进门就看到了猫在角落里的祁初意。
杀青宴已经进行到了後半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只有祁初意一个人躲在甜点桌旁,拿着一块小蛋糕安安静静地吃,一副对什麽都漠不关心的样子,跟周遭环境隔开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他解决完手里的一块,对着桌面思考片刻,像是在做某种挣扎。
几秒钟之後,他挑了一个小的拿起来,刚吃上一口就察觉到了安羽一动不动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他对上了安羽的眼睛,浅淡的眸里不带任何情绪,跟在剧组时有着很分明的不同。
这麽平静的对视反倒让祁初意捉摸不透了,他举着勺子在蛋糕上无意识地挖了两下,安羽的视线便跟着动了动。
祁初意有些不好意思往下吃。
他迟疑了一会儿,拿起另一块蛋糕递过去:“饭後甜点,你吃吗?”
安羽先是一愣,随後接过了:“谢谢。”
“小意,我的呢?”
祁初意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安羽身上,直到叶泊筠忍不住出声了才转头,看到他染着几分醉意的脸,愣道:“你喝多了吗?”
“嗯,是有点。”叶泊筠大方承认,仍是盯着他手里的蛋糕。
祁初意无奈地给他拿了一块,确信叶泊筠真的不太清醒。
叶泊筠喝多了之後总爱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上较劲。
安羽没再说话,吃完了蛋糕就走远,这片角落里一时只有他们两人。
但也没维持多久。
快散场时叶泊筠又被拉去交际了几句,回来时眸里的水色被酒染得更浓黑,看上去更加不清醒,洗了把脸也无济于事。
他在昏暗的走廊里拉住祁初意,哑声寻求意见:“小意,我们一起回吧?”
他们暂时还是住在酒店,回去很顺路。
若他们还是五年前无人问津的学生,那自然不成问题,事实是叶泊筠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两人要是就这麽出去指不定又会被怎麽编排。
喝醉了的人选择性放弃思考一些事,祁初意的脑子却没被浆糊糊住,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外面还有粉丝,一起走会被拍到,到时候又要上热搜了。”
“你很介意跟我组cp吗?”
叶泊筠耷拉着眉眼,低声问:“因为我是男生吗?”
没等祁初意回答,他又说:“可杜竟舒也是男的,你跟他也有个cp,跟我就不行吗?”
“那不一样。”
他跟杜竟舒又不是同行,组的cp也是冷圈中的冷圈,根本掀不起多大水花。
叶泊筠一人的粉丝基数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多,同样的,无事生非泼他黑水的人也不在少数,祁初意没忘记最初撑起筠情雨意这个CP的一大主力军就是叶泊筠的黑粉。
即使後来吸引了诸多正常活跃的粉丝,但出于这种初衷搭建成的CP对于艺人而言怎麽看都不算好事,唯一的解法是让热度尽快冷却。
“你的黑粉到时候又会趁乱出来踩你两脚。”祁初意说,“而且你的粉丝也不会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