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只能被逼从空中落下,心中暗道不妙,溯越此招一出,他竟是再也无法借落叶遮掩藏身了。
两人终于直面对招起来,同样的境界,鬼帝乃是新突破到天人境,又失了右臂,本该略逊一筹才是。可他毕竟浸淫武道数十年之久,若论对战技巧,溯越却是远逊于他,因此一来,两人居然斗得旗鼓相当,一时之间是难以分出胜负来了。
月隐星明,两人的一招一式之间真气激荡,如同平地起了狂风,半里之内飞沙走石个不停,叫一旁的人既不敢靠近,又看不清里面的情状。
闻人杀的心绪亦随着其中传来的声响而起伏不已,手中的剑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向不动声色的脸上,都可以看出明晃晃的担忧来。
定王走到他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虽没有出声,却是十足的安慰意味。
闻人杀深吸了一口气,闭目片刻,脸上的神色方好转了一些,然後对着定王微微颔首。
两人虽然无言,紧张的氛围却奇异的淡了许多,闻人杀心中对于定王的那一丝莫名的戒备,也就此散去了。
此时,溯越二人已经过了近千招,鬼帝受过重伤,真气已经渐渐不支,而溯越此前费了大量真气冰封落叶,速度同样慢了下来。
随着打斗的时间越长,两人虽生疲倦,心中却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意。
独踏云霄,一览山小,有此对手,乃我之幸。
月夜已落幕,天边不知何时冒头的缕缕金光,将鬼帝眼前的一点剑尖映得噌亮,亮得人的眼睛看着都会觉得刺痛无比。
这一剑呼啸而来,倾尽了溯越之力,犹如层层巨浪当头拍下,叫鬼帝再也避无可避。
有那麽一瞬间,鬼帝只觉得眼前的不是重重剑影,而是来自深海之中的数十丈高的巨浪,令人窒息无力,却又无处可逃。
耳边的利剑破空之声莫名地在鬼帝耳中放大,好似龙吟虎啸,几乎要叫人听得头晕目眩,神魂尽裂。
鬼帝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微瞪,在舌尖上狠狠一咬,重重的血腥味随即在口腔中弥漫起来,他的精神也随之一振。
只见他再次化掌成爪,竟是不闪不避,直愣愣地迎着剑尖撞了上去。
一剑直刺心口,一爪狠击天灵,怎麽看都是必死之局。
等四周的烟尘散尽之後,落在衆人眼中的景象,就是长剑横在鬼帝当胸,利爪扣在溯越的头顶。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身边已经遍地坑洼,草木都看不到一根,只剩下凌乱的土石。
再看他们身上,皆是血淋淋的一身,皆是一动不动,仿佛是两具早已僵硬了的尸体,连风都吹不动衣角。
闻人杀只觉得心脏漏了一拍,一张嘴唇又麻又颤,想说话都说不出口,双脚却不受控制的往前去了。
另一方,无危也挣脱了搀扶着她的人,凄厉地唤了一声“师兄”,然後同样踉踉跄跄地往前冲。
唯有林长训和定王的眼神越过一衆人等,在空中交汇,无声的绞杀之馀再起杀气。
然而,双方人马还没有开始再次扑杀在一处,原本静止不动的溯越两人却动了。
鬼帝沉闷一笑,胸腔的抖动带动了胸口的伤势,可他却毫不在意。
薄薄的剑尖从鬼帝的胸前移开,与此同时,他的手也从溯越的头顶松开放了下来,闻人杀驻足一看,原是那剑尖只刺进了一点,不过将皮肤划破罢了。
而鬼帝的手更是堪堪扣在溯越的头顶大xue上,连个红印都没有留下。
“真痛快!这是本座此生最痛快的一场打斗,闵溯越,你果然不错!这一次,算是你赢了。”鬼帝仰天长笑,不甚在意地抹去了唇边的血渍。
“不过平手罢了。”溯越淡淡地开口道。
鬼帝却摇了摇头,冷声道:“输了就是输了,本座又不是输不起。”
“在本座按住你头顶大xue之前,你的剑就已经刺穿本座的皮肤了……若非你先收了力,你以为本座最後会收手?能拉一个天人境界的高手给本座陪葬,本座只会觉得快哉至极!”
溯越见他狂傲的模样,不由微微一哂,心道若非最後那一刻没有在你身上感觉到杀意,你以为我会收力?
“前辈说的是,既然此战已了,不知前辈此前的承诺,可还作数?”
鬼帝听了,又是一声冷哼:“本座说话,向来作数。”
说罢,鬼帝看向林长训的方向,高声道:“林公,你的恩情,本座已经报答了,你的事情,本座再不会掺和了。”
话毕之後,鬼帝不再看衆人的神色如何,用剩下的那只手抄起师妹无危,两人片刻後就不见了踪迹。
只有溯越的耳边依旧回荡着鬼帝的传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本座等着与你再战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