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您看。”耗子掏出个瓷瓶,奉到离奇身前,瞥了眼地上的离凌,谄笑道:“这是噬心散,吃了之後心脏如万蚁蚕食,让人死生不能。”
耗子并没有避开其他人,周围所有人都听得到。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小小的瓷瓶上,心中不寒而栗。
“好东西啊……”还没等耗子高兴,离奇拿着瓷瓶戏谑地看向他,问:“哪来的?”
闻言,耗子刚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离奇这人小肚鸡肠,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若是他怀疑自己有小心思,这毒药下一刻就能灌到他嘴里!
惊慌涌上心头,耗子赶忙解释道:“从青崖那得来的,青崖刚刚大乱,就……”他冷汗直下,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
离奇睨着他,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青崖主治愈术,百年间青崖治病救人,在外名声很好,只是这几年出了个“毒疯子”……耗子这药八成是从青崖那位喜欢研究毒药的“毒疯子”那偷来的。
离奇也不在意,撬开瓶塞,变本加厉地踩在离凌的伤口上,旁边的弟子见状,非常有眼力见地伸手掰开离凌的嘴巴。
离凌拼命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眼眶尽裂。
离奇不管不顾,癫笑着把药尽数倒进他口中。
“啊——”
衆人松开离凌,就见离凌痛苦不堪地在地上打滚。淋漓鲜血从他身上溢出,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血人。
离奇没想到药效这麽快,怔愣片刻,既新奇,又有些诡异的胆怯。突然,他想到什麽,回头死死盯着耗子。如果耗子动了歪心思,把药下他身上……
耗子不明所以,擦着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挣扎中,离凌身上的伤口崩裂开,银针深深扎进血肉,但这些都是小儿科,心口处万蚁吞噬的痛苦撕扯着他的理智,怨恨充斥识海,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毁天灭地般的杀意。
杀,杀……
“哈哈哈哈,离凌,你不是倔麽,本少爷让你倔,今日就让你偿尽苦头,哈哈哈哈……”
衆人围在离凌身边,听着离奇的笑声,只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他们都知道,隐潮族长离泽之所以管不住这个儿子,不只是因为离奇不服管教,还因为离奇不定时发作得疯癫。
那股疯癫劲,就连离泽见了都发怵。
离凌不知道他们是什麽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被那药折磨了多久。
他像一具被丢弃在荒野的尸体,在冷风中苦苦煎熬。他没有办法自救,更没有人救他……
离凌回想着过往,原本如深蓝色宝石般的眼睛渐渐灌满恨意。
从懂事起,他就一直忍耐着。他也只能忍着,一忍再忍,忍到无可忍耐,控制不住地想要报复,却成了别人加在他身上的又一道枷锁。
他做错过什麽,他什麽都没有做错!他只不过是有一个犯过罪孽的父亲罢了。
只因如此,他就活该这麽被人欺负吗!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既然无力改变这个糟糕的局面,也护不了自己想护的人,还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那麽,他为什麽不能更糟糕一点呢?
就算有,难道还有比他现在这样,每天被人追着赶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更窝囊的吗!
想到这里,离凌凭着最後一口气,从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诡谲的笑。他笑着,解开了识海中那道从前的他避之不及的封印。
霎时间,离凌被一团诡异的黑雾包围。与此同时,危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哈哈哈哈哈你终于肯解开了,我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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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毓筠被雷老封印,压在五族人心头的惊恐终于消失,但令五族人格外忧心的是那些被感染的弟子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五族议事堂。
“如今妖女被封,妖魔的弟子也不再疯癫,但他们神志不明呆呆傻傻……时间长了恐生变数,此事必须尽快解决,不能拖延,诸位可有主意?”
五族曾团结一致商量灾後处理对策,将感染的弟子关了起来,并让各族顶级的医修随青崖前往医治。
一月有馀,没有任何作用。
青崖族长源琳向来性情温和,如滋润万物的春雨,最不喜杀戮,若有有根除的可能,她一定竭尽全力带着族人医治,如今说出这般话……
离泽喝了口茶,淡定自如。倒是烬明族长性子火爆,窜起来道:“源族长这意思,是要把弟子全都杀了吗!?”
这些日子源琳疲于劳累,实在受不了烬明族长那毛躁脾气,便沉默不语,相当于是无可奈何後的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