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霜悄悄坐到刑芷儿声旁,几经犹豫,声音小得可怜:“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冲你发火的,我那时就是一时情急……”
刑芷儿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被她逗笑了,“本姑娘可没那麽小心眼。”
“你不生气啊?”
“不生气。”刑芷儿忍不住揉揉源霜的脑袋,道:“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救了……人呢。”她一时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黎明哲,感觉怎麽叫都怪怪的。
察觉到刑芷儿有话要说,离凌坐在她身旁。他没有多说什麽,但已经表明了态度。
“可不可以让黎明哲留下来。”刑芷儿解释道:“他修为那麽高,能恢复过来的,不会给我拖後腿……”
离凌看了一眼黎明哲,作为朋友提醒了一句:“这里很危险。”
源霜不明白刑芷儿为什麽要提出这样的要求,让那个哥哥留在幻梦之境,不是让他犯险吗?就算他修为不错,那也是弱势群体,留下来还是拖累。
刑芷儿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不得不这样做。她垂着头,紧握双拳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
其实,她已经做下了决定,所以,就算离凌不答应,她也不会强求。她会带着黎明哲离开,不给其他人带来任何麻烦。
“可以。”
刑芷儿惊讶地擡起头,挺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我说,可以。”离凌重复了一遍,没再看刑芷儿。
有些事没必要刨根问底,况且他相信,刑芷儿看着刁蛮,却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就像她当初逼迫自己留在烬明与她成婚,其实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因为知道他在隐潮中受欺负,所以想给他一个烬明驸马的身份撑腰。
虽然这件事很荒唐,但刑芷儿本意是好的。
离凌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一直记着。
刑芷儿喉间像塞了棉花,堵得她说不出话来。她微微侧身摸了把眼泪,闷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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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离语按离泽的吩咐,刚到离泽居处别院,就看到离泽面前摆着一盘棋局——白子在明,黑子在暗,双方僵持不下,局势十分紧张。
离语明悟後,一股寒意从脊椎上蔓延,莫非离泽察觉到了他在背後的小动作?
离泽眼睛下一片青黑,满脸的疲惫:“来了。”
离语强装镇定,面上没有异状。他走上前给离泽倒上茶水,道:“不知义父唤孩儿来有何事?”
离泽揉了揉太阳xue,离语刚想上前帮他按按,就被他拂开了。他示意离语坐下,不经意地问:“幽儿最近怎麽样了?”
离语敛目斟酌道:“还是老样子。”他像是不愿让离泽担心,并未多说。
“我近日查遍古法,发现天山雪莲有重铸经脉之效。”说着,他便从腰间锦囊拿出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递给离语:“拿去吧。”
离语起身接过盒子,郑重地将其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飘散而出,正是隐潮圣物——天山雪莲!
他赶忙把木盒关上,不安又焦急,“义父!天山雪莲乃是族中圣物,您这样,会被长老们问责的。”
离泽不在意地闭眼休憩,淡声道:“即是物,就该得人驱使,若摆在那不用,岂不是暴殄天物。”
再睁眼,离泽眼目里竟是漠然,他执起一枚黑棋,落下清脆一声,“语儿,你要记住,要想达成目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人,都可以被你当作一枚棋子使用。”
黑子落下,僵局打破,毫无疑问地胜出。
“义父教训的是。”离语躬着不敢起身,今天的离泽着实反常。
庭院间鸟鸣不绝,却无法打破离泽与离语间怪异的气氛。
“代我照顾幽儿去吧。”离泽摆摆手,头也没擡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起来。
“是。”
直至离语走远,离泽才擡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阴冷的眼眸中杀意几经沉浮,转瞬又埋没在复杂的情绪中,他喃喃道:“还真是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