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屠渊突然开口,眼神锐利地直视贾母,“就在前些日子,本王曾经好奇地问过母妃。”
“贾侯爷明明是你无子多年後得的嫡长子,是你在荣国府彻底站稳脚跟的大功臣,为何在你心里,贾侯爷却比不上贾员外郎。”
“母妃答的是,因为多年无子,老太太求子心切,用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药。以致于怀孕之时,三天两头见红不说,有一阵还当自己落胎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人不人鬼不鬼的。”
“也幸好贾侯爷命大,被这麽折腾,出生之时也没有半点体弱不足,真真是两代荣国公为国征战的天大福泽。”
贾母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问,“娘娘如何会知道这些旧事?”
屠渊答道,“自是当年母妃求子心切,父皇劝慰她时所言。”
“皇上竟然也知道?!”贾母身形一晃,双眼无神地往後一倒。
“老太太!”贾政和王夫人赶紧上前,好险在她倒地之前将人撑住。
然而二人刚稳住身形,就见贾母无神的双眼缓缓合上了。
“老太太!”贾珍又是一声惊叫,慌乱地用眼神向贾赦求助。
贾赦看得心情那个复杂,屠渊的话明明都已经将他的身世暗示得淋漓尽致了!
三天两头见红,却还能全须全尾丶活力十足生下来的,那不是正常人的孩子,是妖孽。
更别提贾母还曾当自己落胎了,世间唯有胎死腹中却未曾察觉的,哪会有胎儿还在丶母体却当自己落胎的?
加上最後一句荣国公福泽,事情便很是明朗了。贾赦并不是贾母的亲儿子,但因为贾代善多年无子,贾母又为此事郁结伤身,皇帝念在贾代善父子二人功劳,默许了他们将贾赦充作贾母生的嫡长子。
故而,虽然贾赦并非贾母所生,但他的嫡长子身份却也早已盖章定论,且还是一份对荣国府和贾母的赏赐。
偏偏贾母硬是将这一份善缘作得母子成仇,而贾政听闻真相之後半点没得反应,遇到事情还要向贾赦求助!
长长叹出一口气,贾赦压下心中的疲累,先叫了人去请大夫,又赶紧让人擡了软轿过来。
看着贾政夫妇协同下人们将贾母送上软轿,贾赦先令他们往贾母院子去,自己停步看向屠渊。
“我要去那边院子看着,你先回去歇着?”贾赦提议道。
贾母那边,还要等大夫来了,才能知道是何情况,他不愿意让屠渊跟着一起熬。
屠渊摇摇头,“老太太毕竟是先荣国公的夫人,如今她在我面前发病,我如何能不闻不问?”
没得只能贾赦沾贾代善的光,贾代善的妻子却不被皇帝待见的理,屠渊至少也得做个样子。
贾赦不得不承认这话在理,看了看屠渊穿得严实的披风,这才冲他道,“那我们一起跟过去看看?”
“嗯。”屠渊点头应道,二人加快脚步,没多久便跟上了贾母的软轿,一路将她送回院子里。
丫鬟们赶紧铺好被褥,帮着仆妇们小心地将贾母安置到炕上,然後赶紧盖上锦被,打来热水擦脸擦手。
贾赦站在贾政身後,虽是隔着一段距离,但也能将贾母缓缓滚动的眼珠子看得一清二楚。
“二弟,你和二弟妹暂且看着,我到外头去催催大夫。”贾赦拍了拍贾政的肩,果断出了次间。
留在外间的屠渊立刻迎上来,“老太太情况如何?”
贾赦摇摇头,“想是还不愿意醒,我出来催催大夫。”
屠渊会意,道,“我与你同去。”
二人并肩出了正房,便听见了一道熟悉的骂骂咧咧的声音。
“臭小子,别仗着你是我侄子,就当我不会削你!一天天的把老子当麻袋扛!你信不信我回头就给你扎成个刺猬!”
“看来又是邓广去请的刘大夫!”贾赦与屠渊对视一眼,心下更是稳了两分,缓缓迎了出去。
刚至院中,就见邓广与刘大夫绕过那三间厅,进了正房大院。
两方人一打照面,刘大夫谩骂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是笑地冲着贾赦行礼,“见过贾老爷,袁老爷,两位老爷近来可好?”
对于这两位有好酒又愿意送给他的大方主顾,刘大夫半点不吝啬自己的好态度。
贾赦二人齐齐冲他笑了笑,贾赦答道,“刘大夫好,我近日倒是越发神清气爽,就是府上老太太一时染了恙,故而才请刘大夫施以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