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如何生气,”屠渊摇头道,“我只是担心父皇。”
皇帝向来念旧,就因着甄家老太太当他的乳母时尽心尽责,又机缘巧合护了他几次,荣养时赐了诰命不说,对甄家更是一向信任有加丶极为荣宠。
作为江南耳目的织造交给了甄家,下江南时更是由甄家接驾了四次,满朝上下都是独一份。
尤其皇帝如今年纪大了,又一夕之间失了那许多儿孙,便更是惦念以往的旧人。
虽说对于甄家的悖逆皇帝早有了猜测,但若他们果真试图将秘药派上用场,怕是皇帝还要伤心一回。
贾赦懂得屠渊的担心,叹了口气後,试探地出主意,“你不想皇上惦念那些不值当的人,那不如你自己多陪陪皇上,让他没了空闲不就好了?”
“我倒是尝试过,”屠渊一下皱紧了眉头,“偏偏只要我多在他面前待得久了点,他便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一副要我赶紧走开让他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了不多惹他生气,我也只能顺了他的意。”
贾赦惊讶,“不会吧?!皇上竟然会嫌弃你?!”
“我能看出他并不是嫌弃,”屠渊摇头,“只是见着他情绪低落下来,我又哪能让他为难?”
“那,你不去,不如让府上的小王爷小郡主们多进宫陪陪皇上?”贾赦又道。
屠渊又是一声叹息,“孩子们都满了六岁啓蒙上学了,一个个做完每日课业,便都快要累趴下了。父皇又最是看中孩子们学业的,若是因此耽误了课业,从上到下,每个人都逃不了惩罚。”
贾赦面上露出几分迟疑,“那,不如让和郡王爷试试?”
虽说他看着屠渊和屠润感情不错,屠润也从来都是一副对皇位退避三舍的样子,但屠润总归是皇子,如今下一任皇位未定,将屠润推到皇帝面前,风险总是有的。
“你当我没让他试过吗?”屠渊面上更是无奈,“我到父皇面前,是被他摆脸色赶出去,七弟去了,每次都被骂得狗血淋头,有一回还险些挨了板子。从此之後,他是再不肯单独往父皇面前去了!”
“在皇上面前,你们可真是难兄难弟。”虽然知道不应该,贾赦还是忍不住露出几丝笑。
屠渊无辜地看着贾赦,直盯得他自觉理亏地敛去笑容。
“咳咳,”贾赦尝试着继续出主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你在宗室里挑几个人出来,给皇上解闷?”
他举出例子,“就像康郡王府的屠桂一样,宗室里头肯定还有受宠不正干却也没犯下什麽错的人。这些人能哄得家里长辈宠爱他们,定然都是能说会道鬼主意多的。”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定然会使尽浑身解数来哄皇上开心的!毕竟,这些纨绔,绝对不会嫌自己背後的靠山多!”
“正好也能让皇上看看他们的成色,若有那才能点得偏的,自己能讨到一个前程,皇上也多了一个人才。”
“你当真是处处都往好里想。”屠渊温柔地笑看着贾赦,“可惜本朝开国不足百年,宗室人数统共只有那麽些。”
他摊摊手,“与屠桂一样受宠却能持身的,在宗室之中真没那麽多。还要找那些没什麽正经差事的,那就更是没个影子了。”
贾赦没辙地叹气,“那我可就想不出办法来了!”
毕竟已经有了甄家的前车之鉴,若是找了外姓之人去谋皇帝的荣宠信任,焉知不是另给屠渊埋下一个坑?
至于女子更不必说了,以皇帝的年纪和身体状况,给他送人,那是把皇帝这个人往地底下送。
“恩侯,你说了这麽多,到底还是忘了一个人!”屠渊眼神一闪,笑着看向贾赦。
“嗯?谁呀?”贾赦疑惑地晃晃脑袋。
屠渊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贾赦後知後觉地指着自己,“你说的是我?”
“没错!”屠渊重重点头,“若论能说会道灵活机变,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你?你如今的差事,除了父皇让你抄写的《礼记》,就是你答应给母妃的小戏,空闲时间够够的。”
“就连你担心的,外姓之人会走了甄家的老路,我也相信你绝不会跟他们犯一样的错误。再一个,父皇如今时常想念故人,宁荣二公可是父皇多年念念不忘的肱骨之臣,你这个荣公後人自然也少不了沾光得到一分好感。”
他缓缓握住贾赦双肩,“所以,你就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