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云纱?”屠润忍不住皱眉。
屠渊疑惑地朝他看去,“怎麽了?锦云纱有什麽不对?”
“四哥,你可还记得,”屠润说到一半,眼角馀光看到了旁边偷偷竖起耳朵的红杉,当即换了词,对红杉道,“红杉,我们要问你的,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你先下去歇息一下,等我们这边完事了,就派人把你送回醉春楼。”
“是!多谢郡王爷!”红杉毫不迟疑地道谢,跟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下人,乖巧地出了院子。
沈老趁机问屠渊,“王爷,要不我也回避一二?”
屠渊立刻摇头,“沈老何出此言?这些事情没有你不能听的!更何况秘药之事,我们可还要多多仰仗你呢!”
“没错没错!沈老你可和那个小丫头不一样!”屠润跟着安抚了几句,才重新看向屠渊问道,“四哥,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贾哥送了几匹失传的料子给我做赔礼?”
“莫非,”屠渊试探地猜测,“那料子的名字也叫锦云纱?”
屠润点头,“正是如此!而且我因一向喜欢这些,当年这料子失传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去打探了一番缘由。”
贾赦好奇地问,“那到底是个什麽缘故?”
“这锦云纱出自一家名叫锦云坊的织坊,自锦云纱被选为贡品之後,织坊当家人一向也在织造中任职。”屠润缓缓解释。
锦云纱失传那年,锦云坊当家上头空出了一个缺,她自然而然生了上进之心。
只是有心上进的人不止她一个,为了夺得这个机会,锦云坊当家可以说是全力以赴,只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好一点。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看重因而劳心费力的缘故,锦云坊当家被一场风寒击倒了,错失了这个上进的大好机会。
病体未愈又受了打击,锦云坊当家缠绵病榻月馀之後,终是药石罔效,没了性命。
偏偏锦云坊的规矩,锦云纱的详细制法唯有当家一人知晓,便是未来当家人,也是在当家去世之前才能得以传授。
这一任当家年纪既不大,又从未想过一场反反复复的风寒竟也能害人性命,她这一去,除了织坊中的库存,还有些许经她指点配好的材料,这锦云纱便再无人能制得了。
贾赦忍不住问道,“那核心制法虽未能传下来,但当家总要挑选继任之人,想来也教了家里人不少东西,竟不能循着蛛丝马迹,将这法子复刻出来吗?”
“没办法。”屠润摇头,“听说那纱的制法严苛至极,配料丶工序丶分量但凡有一丝差别,制出来的就不是那个东西。”
“那他们就放弃了?”贾赦继续追问。
屠润叹气,“不放弃也没辙呀!他们照着自己的想法折腾了半年多,结果锦云纱没制出来,反倒把储存的材料浪费了大半,也把织坊工人们的心气给耗费了个干净。”
“就这麽着,锦云坊贡品没了,人心也散了,其他同行哪能放着这一大块肥肉却眼睁睁看着?没过几个月,锦云坊便被拆开卖了,主家之人也不知拿着银钱往何处过活去了。”
“所以,”贾赦试探地推测,“红杉的爹娘会不会就是当年消失的锦云坊後人?”
一心研制新料子重振家业,听到料子的名字就能猜到是有人恶意陷害,还有那一模一样的料子名字,若说红杉爹娘和锦云坊并无干系,反倒有些牵强了。
“而且我猜测,当年的锦云坊被卖丶後人消失,或许不是因为他们无脸见人,而是和红杉爹娘一样,有人试图暗中下手,而他们见机得快,成功逃遁了。”
“按你这麽推测的话,”屠润眼神闪烁地看着贾赦,“再加上红杉遇到的秘药,和我们已知的秘药来源,莫不是甄家眼热锦云坊的贡品锦云纱,所以逼得锦云坊逃遁。”
“後来又不知从何处打探到了红杉爹娘的下落,再次出手,直接害了两人的性命。”
至于中间设局夺取钱财,暗害了闻石性命,也都成了小头了。
贾赦听得摇摇头,目光沉沉,“或许不止如此。你别忘了,沈老方才说的,秘药中有一味被滥用的,药效便是犹如风寒。而锦云坊的当家,却正是着了风寒才没了性命。”
“可是甄家掌管织造,有那麽多贡品从他们手上过,却再未曾听过有什麽物件失传了。”屠润皱着眉头分析。
“虽没什麽物件失传,但近年的贡品比不上前些年的,却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贾赦凉凉道。
屠润狠狠磨了磨牙,“他们可真是不怕死!”
贾赦轻哼一声,“我倒是觉得你说错了!他们可怕死怕得不得了!”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屠润的话刚刚问出口,便迅速反应了过来。
甄家在江南动荡之际,派人带着秘药进京,难不成是为了将这些东西当做底蕴藏匿起来?
不可能的!屠润缓缓摇头,就算他们要留後路,存的也只会是金银财物,怎麽也轮不到这些秘药!
所以,他们是知道自己的错漏掩盖不了,早年的情分也没了用处,于是拿这些秘药来走出一条新的路子?
而以秘药开路,屠润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谋杀丶挑拨丶威胁等等各种阴狠毒辣的手段。
拼命摇晃脑袋散去这些可怕的想想象,屠润急切地看着屠渊,“四哥!你可不能再等了!必须要赶紧把那些秘药全都找出来!”
“我知道你的顾虑。”屠渊淡淡道,“但你有没有想过,江南之地,甄家明明能看出来大厦将倾,为何却没有什麽应对的举动?”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逃不了?屠润立刻推翻了这个答案,都动用上秘药了,甄家怎麽可能随随便便束手就擒?而且,他们哪里是没应对!
屠润抓住漏洞反驳,“四哥,你可说错了!他们都派人送秘药进京了,怎麽会没有应对?”
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或许,他们还想着,用秘药掌握大局,到时候原本的罪过便不是罪过了?”
“你猜猜,要是他们的这个想法落空,”屠渊顺势问道,“他们留在江南的人手,还会这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行事?”
那必然不可能!屠润顺着屠渊的思路想下去,稳妥的後路被断了,那便是四面楚歌,也定要拼个鱼死网破,谋得一条生路才行。
屠润恍然大悟,“所以四哥你没对秘药之事下重手,是想先等着江南那边的局面平稳下来?”
不等屠渊答话,屠润又狠狠摇头,“可是四哥,我们可不知道那些秘药的效果和所在,若让他们的图谋成了真,也不知是朝野震动,还是天下大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