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渊道,“如今你有爵位,二房掌中馈,她才能是宝塔尖尖上的老封君。若是你生了变故,爵位由贾琏承袭。”
“母亲尚在,兄长袭爵,不好将弟弟分出去;但祖母尚在,侄子袭爵,叔叔可就不好再依附了。”
正如贾赦以往的分析,荣国府需要他的这个爵位,所以,不愿受制的贾赦活着却不能动弹,最符合贾母和贾家二房的利益。
只因为这个,他的下场,就这样轻易地被安排了?
贾赦摇摇头,回握住屠渊的手,眼中蒙上了一层纱,轻声道,“屠渊,我好难受啊!”
“难受就哭吧,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些。”屠渊深吸口气,放柔了声音道。
话音刚落,贾赦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去,“哇啊!我好难受啊!呜呜呜哇啊!”
贾赦张大嘴巴哀嚎,沁过水的眼睛更像是莹润的黑珍珠,直直盯得屠渊心头酸软。
他闭了闭眼,站起身将贾赦抱进了怀里,抚着他的後背安慰,“哭吧哭吧,哭完了就不伤心了。”
被搂在宽阔的胸膛里,背上是有力却温柔的手,耳边是柔和至极的轻哄,贾赦的哭声只停了一瞬,就哭得更惨更大声了。
“呜呜呜!屠渊!哇哇哇!难受!呜呜哇啊!屠渊!……”
屠渊一声声应着,拍抚的手也一直没停过。
直到屠渊的衣裳已经被眼泪鼻涕糟蹋得不成样子,贾赦的哭嚎才终于变成了低声的哽咽,两只眼睛也是又红又肿,却还有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屠渊心里的情绪彻底克制不住了,他轻轻捧着贾赦的脸,柔声哄道,“别哭了好不好?再哭身子受不住了!我们歇一歇,好不好?”
“不好,我停不住!呜呜呜!”祖母不疼他,母亲不仅看不惯他多得点银钱,还想让他生不如死。
贾赦嘴一扁,眨落一串泪珠,又往屠渊狼藉的衣衫上抹了一下。
屠渊完全顾不得这些,心头更是焦急,手足无措间,都不禁想着是让人直接将贾赦打晕,还是让人叫了刘大夫过来给贾赦下药。
不等他做下决定,贾赦已经仰头愤愤道,“屠渊,我要去皇上面前告状!”
“告状?”屠渊疯狂转动的脑子顿住,担忧地看向贾赦。
“我哭得这麽惨,也绝对不让他们好过!”贾赦发狠,又是一行泪水滑落。
屠渊来到嘴边的拒绝,被这一行泪水冲了回去,他果断地朝贾赦点头,“好,我这就带你进宫。”
贾赦这场哭,伤心愤怒都齐了,不让他发泄发泄,就怕他怄得又伤自己一回。索性便让他去皇宫再哭一哭,顶多他因此第一个还了欠债,被那些欠债的人多惦记几分罢了。
只要他後续收账的时候,手段再凌厉几分,不会有太多人把视线投注到贾赦身上的。屠渊说服自己,他还可以借此立下威名,等到正位之时,朝臣更不敢小觑他,也不算是无用之功。
想得透彻,屠渊立刻让人送了披风进来,带着贾赦便坐上他自己的马车朝皇宫赶去。
二人抵达之时,宫门早已关闭,尽忠职守的禁卫们迅速拦上前去。
走到近处,认出熟悉的马车和车夫,禁卫们缓了面色,领头之人恭敬地冲着马车行礼,“末将冒犯,马车之中可是雍亲王爷?”
屠渊掀开车帘,冲着禁卫们点头,“正是本王。还请将军通报一声,本王与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求见父皇。”
“如今宫门已关,王爷果真还要求见?”禁卫头领皱眉问道。
“呜!对!我立刻就要求见皇上!”一声哭喊从马车中传出。
禁卫头领凝目望去,霎时如遭雷劈,克制不住地擡起双手揉眼睛。他是不是眼睛坏了?怎麽竟看见雍亲王的马车上还有一个人,那人还正在一边哭一边拉着雍亲王的衣服擦眼泪?
浑然不觉禁卫头领正在怀疑人生,屠渊再次道,“本王求见父皇,还请将军通禀一声。”
禁卫头领回过神来,瞟了一眼眼睛通红的贾赦,垂头应道,“是,请王爷稍等,末将这便派人通禀。”
“多谢将军。”屠渊点点头,放下车帘,关切地看向又开始流泪的贾赦。
禁卫头领狠狠晃了晃脑袋,拽住同样神色恍惚的同伴询问,直到回想起方才雍亲王说的另一个人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这才回到宫门处,往宫里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