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找到通讯录,陈菲菲的电话已经先她一步打了进来。
“来上班了?”她问。
云棠说是:“你去哪里了?你的位置怎麽都空了?”
陈菲菲洒脱道:“我辞职了。”
“辞职了?!”云棠声音陡然扬高,吸引住周围人的视线,她急忙捂住听筒,猫腰躲进自己的工位里,“为什麽辞职?!”
陈菲菲没回答,只问她:“我还没走,在大厦咖啡店,要下来聊一聊吗?”
云棠立刻起身:“我马上就到。”
陈菲菲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面前的咖啡已经快要见底。
看见云棠过来,陈菲菲冲桌子对面努努嘴:“刚给你点的桂花拿铁。”
“谢谢,”云棠没有多馀的心思放在咖啡上,她立刻追问,“为什麽要辞职?”
陈菲菲笑了笑:“你应该知道的。”
云棠皱起眉头。
陈菲菲耸耸肩:“我跟楚丛唯有一腿,即便可以转正,黎董也不会留我在董事办,”她脸上漫上一层自嘲,“我不愿意被人扫地出门,干脆自己识趣,至少还能全了体面。”
咖啡店里冷气充足,头顶天花板上就正好有个风口,正呼啸吹出冰冷的白气。
陈菲菲点的这杯咖啡是热的,云棠将它拢在手里,让温意融融渡进掌心。
云棠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隔几息之後才轻叹一声:“我一开始,以为是你。”
一句话没头没尾,但陈菲菲听得懂。
她没生气,反而还勾起唇角:“这很正常,”那层浅薄的笑意很快又消散,“我以为我拒绝,这件事他就做不成。但,万万没想到他还留了後手。”
在下楼之前,云棠大概有一百个问题想要问陈菲菲。
但此刻听见她这样讲,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就不需要再多馀问出口。
楚丛唯最初抛给陈菲菲的诱饵,一定是转正。留在董事办,或是到他负责的部门中。
但楚丛唯没想到,陈菲菲会在最後关头拒绝他的要求。
陈菲菲的拒绝亦将自己逼入穷巷——因她和楚丛唯之间的私情,黎淮叙不会留她在董事办,而楚丛唯,自然也不会再收留一个毫无用处又临阵倒戈的废物。
“我不用猜都知道外面的人怎麽说我,一定说我虚荣丶势利丶拜金又无耻,”陈菲菲抱臂看她,“你是不是也特看不起我?说好了与你公平竞争,转头却爬了楚丛唯的床。”
“菲菲姐,”云棠低低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她补充,“一个真正的好人。”
陈菲菲显然对这个回答感到意外。
她抱臂的手渐渐松开,有些不知所措的垂在腿上。
“你……”她打量云棠的神情,“你真这样想?”
云棠点头:“真的。”
陈菲菲长长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隔几息,她起身背起包:“我该走了。”
云棠问她:“你将来要去哪里?”
窗外是早晨温熙灿烂的艳阳,她正好就站在窗外两棵树中间的明亮缝隙里。
陈菲菲微昂着下巴,笑说:“先回老家,昏天黑地的睡上几天,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几个月,”她又略想一想,“楚丛唯那个老王八蛋给我买了不少奢侈品,我想卖掉,用这些钱在老家开个花店,”陈菲菲转头看她,眼底尽是笑意,“等开业,我给你发微信,记得有空来玩。”
“好。”
“一言为定,”陈菲菲眉眼弯起,“再见了。”
“再见,菲菲姐。”
云棠握着那杯咖啡,看她纤丽的身影在阳光中逐渐走远,终于模糊成一个光斑,最终不见踪影。
但愿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云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