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瑞离开後,林书怡手捧自己的脸降温。此时还未真正意识到他是远行几月,早的话也能在夏末前回,再晚一点或许在入秋後见面。
回到庭院中,只见徐梦雪在梨花树下踱步。此时花还未开,树枝光秃秃一片,就像画师随意勾勒几笔的墨汁印染在画纸。
见林书怡走近,她几次张口想要说些什麽,却又犹豫不决。林书怡耐心等候,出神地盯着屋檐外自由飞过的几只乌鸦。
她指着空中飞过的一排大雁说“你看,连鸟儿都有它的目标。”
“你知道了?抱歉啊,还没陪你抓到凶手。”徐梦雪略带抱怨说,“都怪我爹,突然就寄一封信,让我立马回家准备成亲,都不给我时间考虑考虑。”
“没事啦,何况你早就想好了不是吗。”林书怡反过来安慰她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办婚礼的时候记得邀请我。”
徐梦雪信誓旦旦地说:“那你一定要来!”
林书怡立马做出保证:“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约定即成。
送别徐梦雪时,突来一道春风,许是祝愿她此去一帆风顺又或许是代替某些人给林书怡一些安慰。春风已然能让人感受到温煦,柔软。带着远处传来的甜甜花香,中和心底翻涌而起的酸涩。
直至马车转弯再也见不到,林书怡才停下挥舞的手臂,转身进屋之际,见到从里出来的苏曼寒,牵着她女儿。
一瞬间眼泪逼至眼眶,不停打转。
她饮泣吞声,生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
苏曼寒见她极忍悲伤,赶紧上前询问道:“怎麽了?”
林书怡缓和片刻,哽咽道:“你也要走?”
苏曼寒困惑她为何这麽问,但还是解释道:“走?我外出给玉瑶找个私塾。”
听到答案後,林书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她还是害怕只剩自己一人,不确定的问:“你还是住在我府中,对吗?”
苏曼寒回答道:“当然,我也无处可去。”
林书怡终于放心,松开她紧握着苏曼寒的手,并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抱歉,我以为你们都要离开,没控制住情绪。”
苏曼寒揉揉手腕问:“徐小姐去哪了?”
“回她家了。”林书怡小声回应,接着又问:“需要我带你去找吗?”
苏曼寒本不愿麻烦她,但刚刚见她那样,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府里,正好她出去也能散心,便同意了。
苏曼寒笑着说道:“那再好不过。”
玉瑶一直乖乖地站在旁边听着大人们的谈话,也不多问林书怡的情绪,更不会催促她娘亲。
林书怡先是带她们去离家最近的私塾,她曾经上学的地方,此刻开春,已经有些早来的学子在安静习字。
黑瓦红墙,瞧着像是翻新一遍。布局倒是没改,如同往常一般,进门右手边是一处小竹园,地方虽小,却也僻静。
而正门院中几株傲然挺立的梅花,似在骄傲扬起头颅,表扬自己不惧寒冬。
她带着她们一路走到方老先生休息处,里面空无一人,想来正给学生们授课。
她又领着人去孩子们上课的学堂外边,玉瑶却一直盯着里面,步子慢悠悠地走,不知在想什麽。
她也放慢了脚步,看着里面的一砖一瓦,外面的一草一木,许多回忆涌现脑海。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因睡过头迟到,被夫子罚站在学室後面,当时年龄小,脸皮薄,暗狠狠发誓再也不来了,结果第二节课就因为夫子表扬自己认真,又决心要每天认真学。
她朝另一侧窗外望了望,空空如也。那儿曾经放着一小盆她因背书最流利,夫子奖赏她的石花。
从一片小小的叶子,日日浇水,挪出去晒太阳,找来肥料放进去,每天都期待着它能长大一点。功夫不负有心人,过去半月有馀,变化终于明显了,小叶子长出了根,从根里又生出新的叶片。
因此,她对那盆石花更为费心,希望它能茁壮成长。
可在她退学时,东西太多,一时忘了将它带回家,等她再回来找时,便不见踪影。
正当她想得入神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飘远的思绪。
“林书怡?”刚开始还不敢肯定,见她转过头,才确定是曾经的学生。
林书怡行礼道:“老师,近来可好?”
“无恙。”方老夫子乐呵呵答道,“倒是你怎的想着回来看看?”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她小心拉过玉瑶在自己跟前,向老先生介绍来的目的,“这是玉瑶,问方老师好!”
一道细小的声音带着些微不可察的胆怯:“方老师好。”或许是怕生,又或许天生害怕老师的威严。
方老夫子点点头,也不接话。微笑着等待林书怡继续说下去。
“她们是从远方来的,因为一些变故,暂时没有户籍,不过也已经在办理了。她已经超出同龄孩子上学的年纪,所以她娘有些着急。”林书怡手掌示意苏曼寒便是这小姑娘的娘亲。
苏曼寒也学着从前见识到的大户人家欠身行礼。
见老师也颔首,林书怡又继续道明来意:“她想为玉瑶寻一处学堂,有老师教读书习字。我想着我曾经的学堂离家不远,老师学识渊博,满腹经纶。教书育人那可谓尽心尽责,诲人不倦。无疑是最佳选择,我便顺便带她过来拜访老师了。”
方老夫子被逗得眉开眼笑:“你呀你呀~可别瞎吹嘘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