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跟串老树枝似的,支着根乌黑船杆,杆的上方挂着的还是一盏纸灯笼。
灯笼的外形是不错,只可惜它不会亮啊。
此时舟上只有他在,按这舟的大小来算,他所站的那处理应吃水更深,但细细看去却发觉——
这舟前後的吃水毫无区别,明晃晃地告诉来人:这位船夫,并非活物。
“【雾民】。”宣澹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没有过多的犹豫,上了船。
姜杞莫紧跟着上了,“冥界的特産?”
“嗯,在轮回道里也会见着他们,也被称为生魂的搬运者。”
“看来传说不假,此处真是由冥河汇聚而成的。”
在俩人上船後,船头的黑衣人影才将船杆尾端入水,河面上陆陆续续升起亮光。
小舟就此啓程。
宣澹见此景,轻飘飘补充说:“可是,以往的摆渡舟是唤不来【雾民】的……看样子这位新城主与冥界关系匪浅。”
“那要解决掉吗?”
“文明点,我们只是来借东西的。”
……
“话说,”姜杞莫问出了埋在心底的问题,“师兄修为已然临近极点,为何不破?”
自这次见面以来,他便能感受到宣澹身上快压制不住的魔力,此时它们正在缓缓外散。
“没做准备。”
修为是早早就可以突破了的,就是容易被天道劈死。
虽说当初在悲喜院里将这灵根修得差不多,但仍是有待修养。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
“赤饮变成实体的了。”
姜二:?
“任昀巽好像给它灌了些东西。”
“……如果师兄担心的话,我也能给它下道死契。”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姜杞莫很是明白,“那就到时候再加。”
宣澹扶额,刚想反驳,突然意外丛生,身後送来一道力,对背後毫无设防的他轻易掉入水中。
这水粘稠如浆,压在身上沉甸甸的。
纵使是迅速捏了道避水诀,肺腑仍在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不可避免地呛入几口河水。
污浊黑水从各个方向涌来,顺着耳丶鼻丶口一一灌入,冰冷刺骨,带着腐朽的味道。更为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在这水中掺杂着无数破碎灵魂的残响,哭嚎丶呓语,带着它们的悔意丶不甘,无数声音情绪自脑中炸开。
只有擡头向着头顶去,才能感受到其他。
那道小舟的轮廓模糊可见,原本立于船尾的人已然消失,只有前端的诡异身影还伫立在原处,手中的船杆微微倾斜,不偏不倚。
蔽目无声。
啃咬不止。
难以忍受。
这便是冥汛城的护城河。
生生将人留下化作它的肥料,消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