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拿着算盘从柜台後走出来,走到桌前一一报着价格:“两枚胡饼是四文钱,三两羊肉,算您三文半,肉酱半合……就半文钱吧,一碗馎饦是三文钱。总共是十文多一些,您给十文就行。”
沈净秋从钱袋里取出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了她:“这应该是两分银不到。”
“好嘞。”这妇人接过了银子,随後就快步走到柜台後面准备给他找钱了。
翻找一会儿,她从後头拿出了一只荷包。
“我看看……”
她一手捧着荷包一手翻找着。
沈净秋本是望着外头沉思着,突然馀光瞥见了那只荷包,他瞬间凌厉了眼神。
“这东西哪儿来的?”
他一把抓住了妇人的手腕,语气冷肃。
那人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手中的荷包,哆嗦着道:“这丶这就是客人付钱时留下的。”
“谁?什麽时候?”沈净秋死死盯着那荷包,声音急切。
这是玉君的东西,而且就在她离世前不久,他还曾看见过。
他拽下腰间的牙牌一把拍在了桌上。
“我乃大理寺少卿沈净秋,此物与大理寺正在查的案子有关系,若从实招来,许能免了麻烦。”沈净秋松开了手,慢慢说道。
只是这尾音在齿间搓磨了个来回,倒显得有些骇人。
“我丶我我说,我说,”妇人,也就是罗芝贵,声音颤颤地将事情从头道来,“八月十二那日,夜里有人敲门,我家男人就去开了门,我只当是什麽赶路的客人,便没有多问。後来十三号早晨,我起来准备早点,遇上了从前的一个老客,便也说笑了几句,她说要将住宿的钱给我,便递来了这荷包。我也没多想,就直接收下了。结果就去後厨取个馒头的功夫,再回来,那人却不见了。”
说到这儿,她面上浮现出了些许恐惧之色。
“然後,狗儿他爹……也就是我家男人,从外面回来了,他说,我方才见到的那老客,几个月前便已丶已经仙逝了……”罗芝贵两股战战,腿软地几乎快支撑不住身子了。
“那老客,叫什麽名字?”
沈净秋的神色分外平静。
“童玉君。”罗芝贵急急地喘了一口气,继续道,“从前就是上头那道观里的道长,经常来我们这儿用饭的。”
那青年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桌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大人,怎麽了?”裴元焕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询问道。
沈净秋没理会身旁人的关心,而是轻轻地重复着:“八月十三?”
罗芝贵点了点头。
“对,八月十三,我记得真真的。”
“大人!”
——桌椅碰撞的声响。
裴元焕快步上前扶住了沈净秋。
“大人,你怎麽了?”他急切地问道。
沈净秋两眼直直地看着前方,口里喃喃道:“八月十三……”
“玉君……你到底……”
心口又开始疼了。
身上所有的伤口好像瞬间被撕裂,鲜血混着他滚烫的泪一同流了出来。
玉君丶
玉君丶
玉君!
黄泉碧落人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