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庭院里,汪晓意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长椅上,她的四周像有一层透明的屏障,阳光洒在她身上,却照不进她那双空洞的眼睛。
脚步声靠近,她缓缓擡头……
看清来人时,无神的双眼终于恢复焦距。
“厉奇……”
穿着牛仔外套的厉奇,正双手插兜,低头看着她。
“对不起。”
她开口道歉,声音沙哑,“我昨天不该那麽说话。”
厉奇在她身边坐下,肩膀与她保持着一拳的距离:“嗯,我接受了。”
汪晓意一震。
她的手指紧紧揪住病号服的衣角,突然低头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又摸了摸苍白的脸颊,像是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我也需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厉奇的声音让她慌忙梳理头发的手顿住了,“因为我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回应。”
汪晓意脸上的表情空了两秒,才扯出一个苦笑:“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
“学姐,你很好。”
厉奇打断她,目光落在远处的喷泉上,那边正播放着菲尔德的《E小调第十号夜曲》,钢琴旋律细腻而舒缓。
“有一次下雨器材室进水,你冒着雨跑去通知保安,抢救完器材,又一个人守到最後。”
“校庆的时候,学长排练失误了很多次,哭着说以後再也不上台,都在笑话他,是你帮他把谱子改成简版。”
随着厉奇的话语,汪晓意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麽,可能也不方便问。”
厉奇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但无论是什麽,那都不是你的错。”
一滴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然後是第二滴丶第三滴。
厉奇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她坐着。
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远处有老头推着轮椅经过,他说了句什麽,逗得轮椅上的老奶奶捂嘴笑。
不知过了多久,汪晓意轻声开口:“厉奇。”
“嗯?”
“我可能要退出你们乐队了,对不起。”
“知道了。”
厉奇擡头,看向树上叫个不停的那几只麻雀,“小程很担心你,还有肖骋,是他提醒我的。”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汪晓意眯起眼睛。
“他怕你做傻事。”
“嗯。”
汪晓意点了点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但她已经没哭了。
“有时间来排练室玩。”
厉奇站起身,随意地摆了摆手,“走了。”
鼓手的背影依旧挺拔,像是不会被任何事情打败。
汪晓意望着他远去,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转角。
她缓缓擡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妈。”她突然开口。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汪妈妈快步走来,手里还攥着皱巴巴的纸巾。
“我想去公园。”汪晓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