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泻而下。
雨刷器疯狂摆动间,远处机场高速已化作一条红色的车灯长龙。
12:00整,他甩上车门,冲进航站楼。
原本一小时的路程,硬是被暴雨拖成了漫长的煎熬。
他杀入大厅擡头望去,整个航班信息屏一片刺目的血红。
过安检时,金属探测门发出的嗡鸣让他太阳xue突突直跳。
候机厅的景象更令人绝望——每个登机口都挤满了焦躁的旅客,行李箱横七竖八地堆成路障,婴儿哭喊声丶手机铃声丶旅客抱怨声此起彼伏。
A203登机口前闸机紧闭。
玻璃幕墙外,雨幕中隐约可见数架飞机静止不动。
地勤人员被旅客团团围住,解释声淹没在嘈杂的机场广播声里。
厉奇蹲在垃圾桶旁,後脑勺抵着冰冷的墙面。
14:15,登机广播终于响起。
机舱里,两个满身汗味的欧美大汉把他夹在中间,45分钟的等待中,他听到了87个“fuck”,和35句“sonofthebitch”。
15:05,飞机轮胎碾过积水,引擎的轰鸣声震动鼓膜。
关机前他最後看了一眼路痴音乐家的微信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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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歌剧院後台个人休息室
此时距离独奏会开场还有不到一小时,门外不时传来工作人员急促的脚步声。
凌逸唯换上了量身打造的那套黑色燕尾服,头发全部往後梳,露出那张精致而充满疏离感的脸,眼底那颗泪痣,却更生动了。
他坐在红丝绒沙发中央,解锁手机屏幕。
已经三天了。
那个每天准时发来“早安”的人,再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点开那台黑色机车的头像,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他那个“嗯”上。
是我冷淡过头了?
他生气了?
焦虑已经开始扰乱着他的心绪。
偏偏那句令人生厌的“你随时可以走”,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凌逸唯闭了闭眼,压下那股陌生的烦躁感,转而点开朋友圈。
肖骋的九宫格照片赫然闯入视线。
他和程乐凡的逗比自拍丶馀漾漫不经心的侧脸丶在灯光下闪耀的香槟塔丶背景板上的logo。
正中央那张乐队合影,定格在厉奇打开香槟的那瞬间,他站在几人中间笑得肆意张扬。
而他的旁边,一个陌生女人,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侧,仿佛下意识地寻求保护,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凌逸唯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
截图,点开肖骋的对话框,选择图像,编辑,圈出女人的脸,发送。
“谁?”
五分钟後,肖骋的语音回复弹出:“汪晓意学姐,跟你提过的那个键盘手。”
凌逸唯没再回复。
他重新点开那张照片,目光一寸寸扫过厉奇的笑脸丶汪晓意亲昵的姿态……
最後又回到厉奇手臂上的那只手。
门外有人推着道具车快步经过,车轮在大理石地面哗哗作响,扰乱了他的心跳。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让他生出一种想摧毁什麽东西的冲动。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必须做点什麽。
一分钟後,凌逸唯点开厉奇的头像,输入两个字:
【分手】
发送,拉黑,锁屏。
动作干净利落,像是要斩断什麽不该有的软弱。
然後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古董鎏金全身镜,确定自己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