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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Chapter 42（第2页）

东方沉将擦手的软布叠好，放在矮榻一角，动作恢复了平日的规整。

他没有回答克因珐莉的问题，反而问道：“陛下，龙窟……您觉得住得还舒适吗？”

克因珐莉被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眼里闪过疑惑：“废话。这是本王的巢xue，当然舒适。”

她环顾了一下石厅，又补充了一句，“够大，够结实，够放本王的收藏。”

“只是收藏吗？”东方慎的声音很轻，目光扫过那些宝石堆和散落的典籍卷轴。

“不然呢？”克因珐莉觉得他今天格外奇怪，那沉甸甸的感觉透过契约传来，让她莫名有些坐立不安，尾巴尖在地面轻轻拍打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麽？”

东方慎终于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眼神深处似乎挣扎了一下，最终归于平静。

他微微躬身，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多了些温和：“没什麽。陛下早些休息。”

他不再多言，走到矮榻边和衣躺下，背对着王座的方向，将自己埋进阴影里。

很快，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

克因珐莉坐在王座上，手里还攥着那几枚星盐币。

她看着矮榻上那个背对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被忽视的不爽。

契约那端，属于他的情绪沉静了下去，但那种沉甸甸的感觉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变温变热，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将盐币丢回旁边的宝石匣。

*

几天後，龙窟後方那片背靠最高崖壁，能俯瞰整个波杰岛的绝佳平台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左边！左边再高一点！鲁克！那块最大的暖石板要对准陛下的王座基座中心！”莉亚的声音在空中盘旋。

石像鬼鲁克的石手稳稳托举着一块需要七八个地精才能勉强擡起的星点暖石巨板。他瓮声应了一句：“知道。”

石板上精心雕刻的盘旋龙纹流转着光华。几个年轻石像鬼在他下方，用刻刀小心翼翼地修整着嵌入巨板的榫卯接口，石屑簌簌落下。

“轻点！轻点放！这可是地脉的宝贝！”老地根拄着拐杖，仰着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下落的暖石板，声音紧张得发颤，仿佛那石头是他亲生的孩子。

格鲁姆跟在他身後，不情不愿地指挥着几个地精拉着绳索调整方位，嘴里小声嘀咕着“浪费好东西”，被老地根一拐杖敲在小腿上，疼得龇牙咧嘴。

“为了！龙蛋！”嚎天的声音震得崖壁嗡嗡响。他带着一队最强壮的狼人正喊着口号，将一根需要三人合抱的原木巨梁稳稳擡起，架设在刚刚立起的石柱顶端。

汉娜领着一群半大的小狼人，在怪物群里穿梭，帮忙搬运着一些相对轻便的雕花木构件和打磨光滑的小石板，小脸憋得通红。

蛇怪们贡献出最纯净的粘液，阿斑亲自指挥着族人，用长长的尾巴灵巧地卷起巨大的木桶，将粘液均匀地涂抹在木结构的拼接处，进行着最後的加固和防水。

斯内克则忙得像颗打转的陀螺，一会儿用尾巴卷着清水给石像鬼冲洗雕刻工具降温，一会儿又帮鹰身女妖递上挂饰用的闪亮矿石碎片，三只眼睛忙得滴溜溜转，嘶嘶地汇报着各处进度：“慎太子！暖石基座嵌好了！严丝合缝！”“慎太子！主梁架稳了！嚎天说比他的骨头还硬！”

东方慎站在平台中央临时搭起的指挥台上，换上了一身布袍，上面沾满了木屑和石粉。

他手中握着一卷图纸，目光扫过沸腾的工地，时不时擡起手指向某个方向，“阿斑，东南角接缝，再补一层胶。”“鲁克，西侧承重柱的浮雕，眼睛的方位再调整半寸，要正对海湾入口。”“莉亚，预留挂饰的金属环位置，按图上的标记，错一个，你的贝壳就挂歪了。”

他的指令清晰简洁，动作利落，指挥若定。

当他的目光掠过远处那道暗红身影时，握着炭笔的手会收紧片刻，随即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投入到下一处细节的确认中。

克因珐莉抱着双臂，倚在龙窟入口的巨大石柱旁。她没有参与建造，只是远远地看着。

夕阳给她的长发镀上了一层光泽。她看着平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指挥的身影，看着那逐渐成型的恢弘轮廓。

她的嘴角扬了扬，冲淡了她眉宇间惯有的凌厉。阳光落在她微微上扬的眼尾，让那暗红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暖意。

她觉得这片吵闹中逐渐升起的新家，看着很顺眼。比她宝库里任何一个东西都更让她有满足感。

东方慎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克因珐莉。这一次，他捕捉到了她的笑意。他心头猛地一跳，接着迅速低下头，假装研究图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嚎天正试图挂上去的一块装饰性石雕上。

“嚎天，”东方慎的声音比平时略快了些，“那块石雕的位置偏了，再往左挪三指，与主梁下方的浮雕形成呼应。”他一边说，一边擡手比划着方向，动作显得有些刻意。

莉亚的尖嗓子就在这时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看透一切的兴奋，翅膀尖精准地指向东方慎又飞快地划过远处的克因珐莉：“哎呀呀！慎太子看得可真仔细！连陛下嘴角翘了那麽一点点都数得清！挪石头挪石头！快按慎太子说的挪！挪好了陛下看着更开心！”她故意拉长了“开心”两个字，引得周围的鹰身女妖们发出一阵哄笑。

东方慎的身体僵直了一下。他猛地收回比划的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龙窟入口处，克因珐莉那点笑意瞬间冻结。她眯起了眼睛，瞳孔里危险的火光一闪而逝，“莉——亚——！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

*

新居在喧嚣中拔地而起。克因珐莉依旧倚在龙窟入口，目光扫过那逐渐成型的轮廓，带着一种近乎挑剔的审视。

东方慎站在指挥台上指着穹顶一处预留的，用于悬挂大型装饰物的环形结构：“莉亚，预留的承重环位置，再向外移半尺。陛下收藏的碎焰之心，晶簇体积巨大，需确保万无一失。”

莉亚扑棱着翅膀悬停在那环形结构旁，翅膀尖小心翼翼地比划着：“半尺？慎太子，您连陛下宝库里那块最大的红石头尺寸都记得这麽清楚？哇～这份心思……”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眼睛在东方慎和远处的克因珐莉之间打转。

克因珐莉的眉梢动了一下，环抱的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她没说话，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预留的挂环位置。

东方慎这次没有理会莉亚的调侃，他低下头，炭笔在图纸上某个角落，将那预留环的尺寸标记又描深了一分，笔尖划过兽皮发出沙沙的轻响。

只有离得最近的斯内克，敏锐地捕捉到慎太子的耳廓边缘，似乎比平时红润了那麽一点点，在正午的阳光下几乎看不真切。

“阿斑，”东方慎的声音平稳地转向另一边，“东南角廊柱的防水涂层，再加厚一层。内湾湿气重，海风带盐，陛下的藏品经不起锈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