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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Chapter 41（第4页）

东方慎辨认得很吃力，他凑近苔藓光仔细分辨，才勉强认出似乎是两个龙语字符的雏形，代表着守护者。

指尖拂过那带着毛刺的刻痕，粗糙的触感从指腹传来。

就在这时，契约那端传来一丝惊悸，让东方慎的心脏也跟着猛地一缩，难道被发现了？

但这感觉转瞬即逝，立刻被克因珐莉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梦魇後的平静。

东方慎定了定神，继续翻下去。画面变了，小幼崽似乎长大了一些，身上带着伤痕，正对着汹涌的海浪喷吐着不成形的火焰，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

「饿……抓鱼……差点被卷走……但是活下来了！」

再往後，稚嫩的笔触逐渐变得有力，画风也稳定了许多。画着她独自在风暴中堵住龙窟漏水的裂缝；画着她从裂魂鲨群口中抢回被卷走的狼人幼崽；画着她对着龙窟里的教科书愁眉苦脸地学习……

「……老家夥留下的书……好难懂……但必须学……我是波杰岛的主宰……要保护他们……虽然他们有时候蠢得让我想喷火……」

有画着一个胡子还没那麽白的老地根，战战兢兢地捧着一小团发光苔藓递过来的画面。

有画着一条细细长长，长着三只眼睛的小蛇，正用尾巴卷着一片叶子，试图帮她擦掉翅膀上沾的泥巴。

还有一幅潦草的速写：小恶龙在巨浪中卷起一个挣扎的鹰身女妖……

从来没有天生的强大与霸道。东方慎看到了一个在废墟和懵懂中跌跌撞撞成长的孤雏，看到了她用拳头和咆哮建立的秩序，看到了她发现生蛋理论时那种单纯又固执的兴奋。

翻过几页日常记录，一页特殊的纸张映入眼帘。纸张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火焰燎过，中央还沾染着一点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血迹的上方，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刻下的文字：

「不要忘记出生时的记忆，金色的火带走了他们。只有我了。波杰岛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骗我！我要变得最强！」

「波杰岛是我的家。我会变得更强，强到再也不会失去任何东西。任何胆敢破坏这里的家夥……都要撕碎！」

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继续翻动。後面的笔迹变得复杂起来。

有翻阅《异种族情感图谱》後留下的困惑涂鸦：两个小人被乱七八糟的线缠住，旁边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愤怒的叉。

有研究共生契约符文时留下的潦草笔记和推算，旁边画了个抓狂的小龙。

甚至在最新几页的角落里，有一幅简单的侧影速写。

线条简洁，寥寥数笔。穿着长袍的男人。没有画五官，但那腰腹间，用暗红色的颜料勾勒出一个火焰龙爪的形状。

就在这画像旁边，用极小的字迹写着：狡猾又讨厌。为什麽总想着跑。但盐场很好。水车很好。他让地精和狼人不打架了。医馆的狼人没死。也许不算太坏？怎麽让他愿意？契约……难受。

东方慎的手指按在了这一页上。

密室里只有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他手中的册子封面上那条小龙图案，此刻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掌心。

壁龛里那颗发光苔藓球，在石壁上投下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兽皮和岩石的冷硬气息。

东方慎的手指还停留在册子的封面上，他指腹摩挲着那稚拙的线条，力道很轻。

他猛地合上册子，动作有些仓促，甚至带倒了石台上一个装着矿石样本的小碟。

“啪嗒。”

矿石滚落在地，东方慎却像没听见，只是垂眸看着手中那本册子，眼底仿佛有暗流在翻涌，像是有什麽东西突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契约那端，克因珐莉似乎陷入了沉睡，带着一丝梦魇後的疲惫。

东方慎的喉结滚动了，呼吸变得有些沉滞。他下意识地将那册子握得更紧了些。

他忍不住翻开最後一页，目光落在那幅没有五官的速写上，下一瞬他又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胸腔里有什麽东西在不受控制地鼓噪，试图冲破那层由警惕和算计的防线。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立刻离开这幽闭的密室，想要……再看一眼那道身影。

这念头一升起，便如野火燎原。

东方慎猛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空气灌入肺腑，带来一丝清醒的凉意。

他将那本册子小心翼翼地放回木盒的夹层深处，又将那几片细小的幼鳞拨回原位，盖好盒盖。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密室，指尖拂过腰间鲛绡袍上那枚龙爪烙印的位置。

契约那端传来的平静心跳，此刻落在他耳中，竟也不觉得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