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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Chapter 45（第2页）

深夜，地脉坊一片死寂。

格鲁姆贴着石堡墙壁快速移动，怀里紧紧揣着的东西比上次更大，形状也更加不规则，在稀薄的月光下泛着蓝绿色的光。

他朝着波杰岛最偏僻礁石滩跑去。那里海浪汹涌，礁石深处，一个被海水侵蚀出的洞xue里，隐约有一点异样光芒在闪烁。

格鲁姆警惕地左右张望，确定无人跟踪後，迅速闪身钻进了洞xue。带着深渊回响的嘶语声，被巨大的海浪声彻底吞没。

新居内室，碎焰之心的光芒透过琉璃罩，在地面投下光斑。

克因珐莉却毫无睡意。她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面前摊开着那本《异种族情感图谱及求偶行为解析》，旁边还散落着几张她画着扭曲小人和奇怪符号的兽皮。

她的指尖烦躁地划过书页上“自愿”丶“双向”丶“肢体接触可能传递非攻击性信息”等字眼，眉头拧得死紧。

“自愿……”她低声嘟囔，想起东方慎那沉默的抗拒，还有格鲁姆声嘶力竭喊出的枷锁和束缚。她强行推行《施工律》，算不算枷锁？共生契约对他来说，算不算束缚？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喉咙。她讨厌这种感觉！她猛地合上书，把它扫到一边。

目光落在旁边那张涂鸦上。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长尾巴的小龙人，正把一个代表契约符文的方形的东西硬塞给一个束发小人，束发小人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和流泪的符号。

克因珐莉盯着那个流泪的符号在发呆。契约那端，此刻一片平静，那个束发小人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她能清晰地回忆起，每次自己因愤怒释放龙威时，透过契约传来的丶属于他的那种强烈心悸。

这就是非攻击性信息？传递痛苦？

她烦躁地把那张涂鸦也揉成一团丢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新居门口的方向。那里通往主厅，再往外，是东方慎的小院子。

她想起那个暴雨夜，他冒雨回来浑身湿透的样子；想起他递上琉璃灯时，自己脱口而出的“喜欢”；想起庆功宴上那个硬邦邦的枕头和第二天早上他平静的侧脸……

契约的存在感在此刻异常清晰，链接着那个平静的丶却总让她觉得堵得慌的源头。

“麻烦……”克因珐莉咕哝一声，把自己埋进厚实的绒毯里，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困惑的眼眸。

*

几个月後。

巨大的圆形石堡矗立在波杰岛中心位置，像一颗敦实的石蛋。厚重的石墙，密封的拱顶，仅有的几个通风口都装着细密的网。

这就是新建成的中央粮仓，用来囤积岛上日益富馀的粮食，里面有金灿灿的富薯藤块茎丶晒干的鱼获，还有用盐币从沿海零星部落换来的谷物。

斯内克甩着尾巴，在粮仓门口支起一张桌子，上面摊开一本厚皮册子。

他三只眼睛努力睁大，盯着排成长龙的怪物们。每个怪物都扛着丶抱着丶或用尾巴卷着自家的馀下的口粮，脸上带着新奇和一点肉痛。

“老地根家，发光苔藓，三筐！”斯内克尖着嗓子喊，用尾巴卷起一根炭棒，在册子上画了个歪扭的薯块标记，又在旁边画了三个圈。

老地根心疼地看着自家粮食被搬进那黑洞洞的仓门，颤巍巍伸出手：“盐币……盐币呢？”

斯内克用尾巴尖从桌下石盒里扒拉出几枚闪着微光的海盐币，推到老地根面前：“喏！按慎太子定的价！”

老地根的眼睛立刻亮了，紧紧攥住盐币，嘟囔着“地脉保佑……能换新石锤了……”宝石薄片

“嚎天家！精致瘦肉干！五大捆！”斯内克继续喊。

嚎天扛着几乎能把他埋起来的巨大肉干捆，咚地一声砸在桌上，震得斯内克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盐币！多给点！我要换酒！”嚎天嗓门震天。

“按斤算！按斤算！”斯内克手忙脚乱地数着肉干，画着歪扭的肉块标记，又数出相应的盐币。嚎天抓起盐币塞进腰间皮袋，咧开大嘴，仿佛已经闻到了酒香。

集市在粮仓旁边自发形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热闹。

“上好的铁斧头！换盐币！换止血粉！”

“新鲜巨肉海蛎！十个换一枚岩盐币！”

“安眠粘液！安神助眠！只要……只要三枚海盐币！”

各种腔调的吆喝声丶讨价还价声混杂在一起。

阿班用刚换的盐币从地精那里买漂亮的石头送给心仪的雌性；食肉魔肉兹用积攒的盐币换狼人的魔鹿肉；连石像鬼鲁克都默默用一块边角料雕的小石鸟，换了一小罐蛇怪的祛毒粘液。

莉亚在集市上空盘旋，脖子上挂满了新换的贝壳项链，翅膀尖兴奋地指点江山：“格鲁姆！你那破石头卖贵啦，没人要的！……老地根！新石锤在那儿！快去看！……阿斑！带魅寡妇去那边！新到的海螺！声音可好听了！约会必备！”

克因珐莉站在粮仓不远处的一块高石上看着下方沸腾的集市，盐币在她指尖翻转。她看着怪物们用那些小东西换来自己想要的，秩序竟然比她用龙威吼出来的还要好。

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但很快又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