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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Chapter 49（第5页）

刚才那股汹涌的暖流冲刷过的感觉还在，心上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着陌生的痕迹——他的孤独，他的筹谋，他的挣扎，他眼中映着星火时那沉重的骄傲……还有此刻，他眼中同样映出的她的影子。

那层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由力量丶猜忌和抗拒筑成的高墙，仿佛被那无声的星火彻底焚毁。

她第一次如此赤裸地看到他，感受到他，也第一次被看到，被感受到。这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像被剥去了坚硬的鳞甲，露出底下从未示人的柔软。

东方慎的目光也望向她。契约联结中那汹涌流淌的真实感尚未平息。克因珐莉不再是那个符号化的，强大而暴躁的恶龙主宰。

她是那个会因幼年恐惧而蜷缩丶会为典籍抓狂丶会因占有欲羞怒丶更会为脆弱美丽之物震撼的真实存在。她眼中此刻的震惊和那丝无措的慌乱，奇异地抚平了他长久以来的防备。一种带着暖意的洪流冲垮了他筑起的最後一道冰堤。

广场的喧闹再次隐隐传来，莉亚兴奋的尖叫格外刺耳，刺破了塔顶的寂静。

克因珐莉猛地别开了视线，长发随着她急促的动作划过肩头，几缕发丝甚至拂过了东方慎僵在身侧的手臂，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绷得紧紧的，耳根却悄然漫上了一层薄红。她下意识地擡手，有些慌乱地拢了拢自己那身哗啦作响的闪亮战袍，想用这铠甲重新武装自己。

“哼！”她试图找回惯有的傲慢，“……花里胡哨的戏法！也就哄哄下面那群没见识的！”她强迫自己盯着下方狂欢的广场，却根本看不清那些扭动的身影，眼前晃动的全是刚才他眼中那片寂静的星火。

东方慎看着她强装镇定却连耳根都红了的侧影，看着她无意识揪着战袍上那颗碍事贝壳的指尖，一股汹涌暖流猛地冲上喉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温和：

“陛下不喜欢吗？”

克因珐莉猛地转回头，目光再次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冰墙，没有了算计，只有一片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映着她有些狼狈的身影。

“谁丶谁说本王不喜欢！”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依旧恶劣，像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但尾音却泄露出一点底气不足的虚张声势。说完她就後悔了！这算什麽回答！

东方慎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样子，看着她竖瞳里闪烁的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羞恼，嘴角弯起一个很浅的笑意。

“那就好。”他轻声说，目光没有移开。

契约那头汹涌的暖流，此刻在两人之间流淌。

喧嚣依旧在下方，但在这塔顶的方寸之地，在彼此无声的凝视里，在契约温润的联结中，有什麽东西已经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克因珐莉被他那个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心跳猛地漏跳一拍。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麽找回场子，却发现所有刻薄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丰收庆典的喧嚣在黎明前终于散尽。

殿塔顶层，克因珐莉对着她那面磨得锃亮的黑曜石墙，第一千次试图把昨夜塔顶那失控的心跳和东方慎映着星火的眼睛从脑子里赶出去，未果。

“该死的契约！”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昨夜那汹涌的暖流和东方慎对视後，契约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敏锐和难以屏蔽。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东方慎此刻正在塔中层的房间里，情绪稳定得像深沉的海，但水深处似乎有什麽东西在搅动。

就在这时，斯内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滑腻的身子差点在光滑的地板上表演个蛇形漂移。

“陛下！不好了！发光苔藓林！那片最老的发光苔藓林发狂了！”斯内克的三只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在抖。

克因珐莉瞬间回神，金红竖瞳危险地眯起：“发狂？”

那片林子是波杰岛最古老，能量最温和稳定的区域之一，也是多种药用苔藓的来源。

“对！对！”斯内克点头如捣蒜，“平时柔柔的绿光，现在变得又亮又刺眼，还一闪一闪的！像……像在抽风！靠近的小岩怪说，感觉地在微微震！还有……还有奇怪的低鸣声，听得心慌！”

能量紊乱？地鸣？克因珐莉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绝不寻常。

“东方慎呢？”她下意识地问。

“慎太子已经带人过去了！让斯内克立刻禀告陛下！”斯内克赶紧回答。

“走！”克因珐莉不再废话，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阵带着硫磺味的风和叮当作响的贝壳。斯内克赶紧扭着身子追出去。

当克因珐莉赶到发光苔藓林时，眼前的景象确实诡异。平时散发着柔和绿光丶如同梦境般的苔藓地毯，此刻正剧烈地明灭闪烁着刺目的惨绿色光芒，亮度是平时的数倍！

整个林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能量气息，空气都仿佛在微微震颤。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沉闷低鸣，确实让人心头发慌。

东方慎正带着鲁克和几个石像鬼，还有老地根，站在林子边缘。鲁克巨大的岩石手掌按在地面上，似乎在感受震动。老地根则跪在地上，耳朵贴着泥土，老脸皱成一团，嘴里念念叨叨：“地脉生气了，很生气，是亵渎，一定是亵渎……”

“怎麽回事？”克因珐莉来到东方慎身边，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他沉静的侧脸。契约那头传来他专注探查的思绪，冷静而清晰。

“能量场紊乱，源头在深处。”东方慎言简意赅，指着林子最里面靠近崖壁的方向，“震动和低鸣也是从那里传来。鲁克首领，能确认吗？”

鲁克沉重地点头，岩石手指指向崖壁下方一处被疯狂闪烁的苔藓覆盖，显得格外幽暗的区域：“那里震动最强。石头在哭。”

“哭？”克因珐莉皱眉，目光锁定了那片区域。她迈步就要往里走。

“陛下小心！”老地根突然扑过来抱住克因珐莉的腿，被她身上的贝壳硌得龇牙咧嘴，“不能去啊！那是，那是古老之地！是被诅咒的地方！地脉如此震怒，定是有人惊扰了亡者的安眠！是那金色的火带来的惩罚！”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金色的火？

这个词猝不及防地揭开了克因珐莉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有关血色的记忆！

她身体猛地一僵，瞳孔瞬间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