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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Chapter 44（第3页）

外面传来隐约的“为了龙蛋”的口号声，透过厚厚的石壁，模糊不清，却像敲在他心上。

他闭了闭眼，将脸埋进掌心。

更深露重。地脉坊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地精的鼾声。

格鲁姆家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他矮小的身影警惕地探出来，左右张望片刻，迅速溜出石堡，融入了沉沉的夜色，朝着远离聚居地的黑脊矿坑方向快速移动。

他怀里，似乎紧紧揣着什麽坚硬的东西，轮廓在月色下泛着幽蓝光泽。

———

第二天。

克因珐莉打着哈欠，赤脚踩在暖星岩地面上，走到雕花木桌前。桌上摊着几张描绘着奇怪沟渠的图纸，旁边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肉羹——斯内克刚送来的。

她随手拿起一张图纸，眉头习惯性地皱起。这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在她看来，比最复杂的龙语魔法阵还难懂。

她正准备用指甲在储污池的位置戳个洞表达不满，眼角馀光瞥见东方慎正快步从侧门走进来。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束得一丝不茍，手里拿着卷起来的皮尺和炭笔，目不斜视地走向桌边另一堆关于灌溉沟渠的图纸前。

他步履沉稳，神情专注，仿佛昨夜那个被当了一夜人形靠枕，浑身僵硬的人不是他。

克因珐莉的视线在他肩头的位置飞快地扫了一下，那里平整得没有任何褶皱。她撇撇嘴，低头舀了一勺肉羹塞进嘴里，含糊地问：“喂，外面那群蛇怪还在那个地方约会？”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迷惑。

东方慎展开皮尺的手顿了顿，没擡头：“是。目前公厕使用率已超过七成，卫生状况改善显着。”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

“七成？就靠蛇怪谈恋爱谈出来的？”克因珐莉觉得嘴里的肉羹都不香了，这世界真是越来越奇怪。

她看着东方慎平静的侧脸，心里那股别扭劲又上来了。这人怎麽跟没事似的？她张了张嘴，想问问庆功宴那晚自己是怎麽睡着的，话到嘴边又觉得蠢，最後只烦躁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去弄你的沟渠吧！别让那群蠢狼又把林子挖得乱七八糟！”

林子确实差点被挖得乱七八糟，不过不是因为排泄。

黑脊铁矿开采顺利，第一批粗糙的铁锭终于出炉。

东方慎的下一步，是推广更锋利丶更省力的铁制农具。他在新建的“百工坊”外，摆出了几把闪着乌光的铁锄丶铁镐。

地精们围了上来，好奇地摸摸看看。但当东方慎提出可以用他们祖传的石制工具来兑换时，老地根第一个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要！不要！”他紧紧抱着怀里那柄磨得光滑油亮的石锄，像抱着亲儿子，“石锄有先祖的手感！有地脉的祝福！这铁疙瘩……冷冰冰的，没有灵魂！”他布满褶皱的脸皱成一团，仿佛东方慎要抢走他的命根子。

格鲁姆在人群後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谁知道这铁疙瘩吸不吸地脉的能量？万一用了，地脉不高兴，明年矿石长不出来怎麽办？”

“对！不换！”

“石锄用着踏实！”

地精们七嘴八舌地附和，抱着各自的石制工具不肯撒手。

东方慎看着这群顽固的地精，眉头微蹙。他目光扫过旁边沉默的石像鬼首领鲁克，又看了看老地根怀里那把被摩挲得发亮的石锄，心中一动。

他走到鲁克面前，低声说了几句。鲁克巨大的石头脑袋点了点，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东方慎转向地精们，语气带着安抚：“地脉的祝福，自然需要尊重。这样，”他指向鲁克，“让石像鬼给你们每一件愿意交换的石制工具上刻上地脉赐福的守护符文，进行觉醒仪式，把地脉的祝福彻底激发出来。这样的话，先祖的手感与地脉的祝福，就由这符文传承到新的铁器上。行不行？”

地精们愣住了，互相看看。刻符文？还是由最懂石头和地脉的石像鬼来刻？这好像……可以接受。

老地根迟疑地看了看鲁克那刻满了古老纹路的石头手掌，又摸了摸自己心爱的石锄，犹豫地问：“真的……能刻上去？不会把祝福弄丢？”

“石头不会说谎。记忆永存。”鲁克低沉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可靠感。

老地根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石锄递了过去：“那……那先给老地根的宝贝觉醒一下？”

鲁克伸出石指，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光，在那光滑的石锄柄上，缓慢而郑重地刻下了一个繁复而古老的符文。符文完成的瞬间，一道流光一闪而逝。

老地根宝贝似的接回石锄，摸着那新鲜的刻痕，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地脉收到了！感受到了！”

他毫不犹豫地把石锄塞给东方慎，换了一把崭新的铁锄，乐颠颠地跑到一边，对着阳光仔细抚摸铁锄去了。

有了老地根带头，其他地精也纷纷涌向鲁克，争抢着给自己的旧工具觉醒换新。

格鲁姆被挤在人群外，看着父亲抱着铁锄笑得见牙不见眼，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转身钻回了自家石堡。

引暗河水灌溉的计划终于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