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像是调成了柔焦滤镜,甜丶暖丶轻丶静。
远远的,她看到沈修平撑着伞缓步走来。
黑色的伞面在细雨中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他身形修长,肩背挺直,哪怕只是最普通的风衣,也被他穿出了几分书卷气。
可能是日常与中药打交道,他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温润沉静的气息,像山间初煮的药香,苦中带甘,回味悠长。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着他慢慢走近。
伞下的脸庞清隽俊朗,眉眼冷淡又带着一股禁欲的气息。鬼使神差,她心中竟浮现起许仙的模样。
西湖断桥烟雨中,白素贞见到许仙,莫非也是这般清秀的模样?
她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挑眉笑了一下,站起身,招招手,“嗨,小郎中。”
沈修平明显怔了一怔,然後微微低了头,撑着伞慢慢走到窗前。
苏小满笑着问:“下雨天,干嘛去了?”
沈修平擡眼看她:“村东头的李大伯,风湿发作,雨天不方便来医馆。我去给他针灸。”
苏小满点点头,笑道:“你真是个有责任心的医生。”
沈修平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夸奖,稍微别开脸,轻声说:“都是一个村的……我爷爷也经常这样做。”
苏小满心中微微一动。
她想起小时候,大约六七岁时,爸妈都工作繁忙,她常常住在姥姥家。那一年,姥爷病倒了,缠绵病榻,日渐衰弱。沈爷爷就经常不辞辛苦来家里出诊。
有好几次,沈修平也跟着一起来过。他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沈爷爷身边,一板一眼地帮忙取药递针。
她记得那时她依偎在姥姥怀里,看着姥爷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她却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紧紧攥着姥姥的衣角。
有一次,沈爷爷来出诊,姥姥去帮忙给姥爷翻身。她一个人缩在屋里一角,又担心又害怕,是沈修平走过来,对她说:“别怕。”
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静地注视着她。明明他和她同龄,但是他眼神中的镇定,和来自肩上的温热触感,还是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苏小满从回忆中走出来,擡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真心说道:“你和沈爷爷一样,都是特别好的医生。”
沈修平有点不好意思了,看来他是真的不习惯被人夸奖,他笑了笑,岔开话题,“喝完喜酒回来了?”他难得主动聊些家常。
“是啊,中午就回来了,刚睡了会儿午觉。”苏小满懒懒地趴在窗台上,跟窗外的他说着话。
她嘴里的糖块还没有融化,她突然想起什麽,转过身,从吧台上抓起几颗喜糖,摊开左手掌心,伸到他面前,笑着看向沈修平,“喜糖,吃一颗吧,沾沾喜气。”
又调侃道:“我看李姨也挺着急你的终身大事的。祝你早日觅得良缘。”
苏小满的心情本就带着几分轻盈。婚礼上热闹喜庆的氛围还笼罩着她,加上午宴时喝了点红酒,此时酒意未散,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微醺的轻松。
沈修平微微低头看着她。她趴在窗台上,比他低一点,她正歪着头,斜斜地向上看着他笑,丹凤眼又娇又媚,饱满的唇有点红润润的。
他心中一荡。
刚才,他就闻到了她嘴巴里橘子味水果糖的甜甜的气息。
他低下头,看她的掌心里的喜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映得她的手心更加细嫩。
他伸出手,轻轻拨了一下糖果,拈起一颗橘子味水果糖。然後,把糖装进口袋,语气平静:“回去再吃。”
沈修平依旧撑着伞站在外面,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伞面上溅起几颗小水珠,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雨天,小心手沾到水。”他低声提醒。她的右手还包着纱布。
苏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半个身子已探出窗外,“谢谢。”她笑着说,往窗内退了一下。
雨伞下,他沉静,清冽,金边眼镜微微折射出一点光芒。雨天中的男人,更多了一丝温润如玉的感觉。
“要不要进来喝点东西?”苏小满忽然问。
沈修平摇摇头,“不了,谢谢。医馆还有点事。”他又看她一眼,“我回去了。”
“好,路上慢点。”她点头,声音也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