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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智星落离心（第1页）

第四十八章智星落·离心

换血後的第七日，晨光微熹时，东方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寒衣正用沾了温水的帕子为他擦拭手指，忽然感觉掌心下的指尖动了动，他呼吸一滞，缓缓擡头，正对上一双澄澈如孩童般的眼睛——那里面再不见往日的深沉谋算，只剩下最纯粹的天真。

"小烬儿？"他的声音发颤。

东方烬眨了眨眼，突然伸手去摸自己的腿，当发现双腿毫无知觉时，他怔住了，嘴唇微微发抖，随即"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般涌出，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滚落。

"腿。。。腿不能动了。。。"他抽噎着，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地环顾四周，"阿兄呢。。。我要阿兄抱。。。"

尽欢先生快步上前，三指搭上他的手腕。随着诊脉时间推移，老人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化作一声长叹："离心之症。"

屋内一片死寂。

"他将那些痛苦的记忆都封存了起来。"尽欢收回手，声音沉重，"就像把烧红的铁剑浸入寒潭。。。退回到了最纯真的年岁。"

梁王莫高尔站在窗边，手中折扇"啪"地合上："机关算尽太聪明。。。"他望着床上哭得像个孩子的东方烬，眼中满是痛惜，"天下智谋归烬一人的'人间智多星公子'，竟落得如此。。。"

"先生！"霍云卓"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床前，额头抵着床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求您。。。求您救救他。。。"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他不能。。。不该是这样的。。。"

寅三带着剩馀的孤怨卫齐齐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先生救救大人！"

"毒可解，心病难医。"尽欢摇头，眼中满是无奈，"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来。"

房门在此时被轻轻推开，萧王莫危地搀扶着东方樾缓步而入，东方樾的脸色仍有些苍白，却坚持要来看弟弟。

"对阿瑾而言。。。。。。"东方樾看着弟弟天真懵懂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忘了那些，或许是好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东方烬猛地擡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像个委屈的孩子般抽噎："阿兄抱。。。"

东方樾挣脱萧王的搀扶，踉跄着上前将弟弟紧紧搂入怀中，东方烬把脸埋在哥哥肩头，哭得浑身发抖："腿坏了。。。是不是我昨日偷折桃枝摔的？"他突然擡头，眼中满是惶恐，"卓哥哥会不会嫌阿瑾淘气不理我了？"

霍云卓再也忍不住，一把将东方烬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顺着两人交握的指缝滑落："不会。。。永远不会。。。"他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不管你变成什麽样。。。我只会。。。更爱你。。。更疼你。。。卓哥哥就是你的腿。"

东方烬歪着头看他，忽然破涕为笑，伸手摸了摸霍云卓下巴上的胡茬："扎手！"他天真地笑着，却让满屋子的人都红了眼眶。

莫危地别过脸去，这位铁血萧王竟也湿了眼角，寅三等人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寒衣捂着嘴无声落泪，所有人都明白——那个算无遗策的东方太傅，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东方烬的离心之症，让整个摄政王府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那个在朝堂上运筹帷幄的漠南王，如今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整日里不是缠着霍云卓要糖吃，就是让寅三推着轮椅追着府里的猫儿满院子跑，同当年东方家那个素爱作威作福的小公子一模一样。

这日傍晚，霍云卓刚从军营巡视回来，铠甲上还带着未消的寒气，他刚踏进府门，就听见内院传来清脆的喊声："卓哥哥！卓哥哥！"那声音又急又脆，像是枝头雀跃的鸟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回廊，只见东方烬坐在梨木轮椅上，手里攥着一把刚摘的野花，粉白的花瓣被他捏得汁水淋漓。见霍云卓出现，他立刻鼓起腮帮子，一双明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我的糖人呢？"

霍云卓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展开："在这儿，特意让老师傅捏的兔子。"那糖人晶莹剔透，兔耳朵纤毫毕现，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东方烬凑近看了看，突然嘴一扁，"啪"地把糖人扔在地上："不要兔子！"他挥舞着手臂，野花撒了一地，"我要老虎！像你一样威风的老虎！"

霍云卓看着地上摔碎的糖人，又看看东方烬期待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堂堂镇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蹲在西市最老的糖人摊前，跟着满脸皱纹的老师傅学了整整半个时辰，当他举着那个歪歪扭扭丶虎头虎脑的糖人回来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老丶老虎。。。。。。"霍云卓有些窘迫地递过去，那糖老虎一条腿粗一条腿细，眼睛还一大一小，实在称不上精致。

东方烬却眼睛一亮，像得了什麽宝贝似的接过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甜！"他笑得眉眼弯弯，突然"啪"地把糖人糊在霍云卓脸上，"卓哥哥也尝尝！"

黏糊糊的糖浆顺着将军刚毅的面容往下淌，霍云卓却笑得比蜜还甜，他伸手抹了把脸，索性将东方烬从轮椅上抱起来转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