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做老公不做哥哥
约莫从八九十年前开始,胡鹭的奶奶在街边卖糖人,她能用麦芽糖拉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偶,卖给牙牙学语的孩子。
除去人偶,也卖糖画和糖葫芦。那时候家里自己种甘蔗,甘蔗成熟之前靠卖糖人为生,到了甘蔗熟时,便全家出动,制糖熬糖凝成一块块红糖,卖去周边几个县城。
而到了胡鹭爸妈这辈,时代发展的速度快到让人咂舌,传统的手工红糖被工厂糖取代,糖画糖人也逐渐消失在生活中。胡鹭爹妈从老一辈手里接下糖坊,开始自己琢磨究竟怎麽样才能把店开下去。
糖塑的手艺就是那时琢磨出来的。
所谓《胡家糖术》,大半都是胡鹭的父母苦心钻研後增补上去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糖塑本章。用糖捏出不同的造型,腾空游凤丶神虎玄龟,一锅锅糖熬做一方千变万化的世界,炫彩非凡。
这门技艺虽然令人惊叹,但收入不稳定,为了养家糊口,胡家糖坊依然做着传统的手工红糖,配合时令卖一些糖葫芦和各色糖点,这些年下来,家里也算积攒了不少口碑。
如果胡鹭的父母没有撒手将糖坊分店全交给胡鹭,大概对门的板栗王也不会如此嚣张,可偏偏他们就是撒开了手,甚至带走了店里的大师傅……
胡鹭也想过他们是不是要考验自己,可思来想去家里也没什麽锅碗瓢盆好让他继承,能考验出来个什麽呢?
他给杨陶点了外卖,依旧是那晚的大排档,五斤小龙虾配冰镇啤酒,送到糖坊後,杨陶兔子似地窜下楼,抱着圆盘状的大盒子上来时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杨陶盘腿坐在卧室的床边,趴在小桌板上扒小龙虾,十三香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撩动胡鹭的心弦。
“呆葫芦,你不来吃小龙虾吗?”杨陶擡起双手,沾满油渍的手套正在缓缓往下滴油。
胡鹭指着自己的手机,小声说:“我去打个电话,你吃吧,就是给你点的。”
“那我给你扒一点吧。”
“谢谢陶陶。”胡鹭给杨陶接好水放在小桌板边,这才轻轻拉开卧室的阳台门,坐在小阳台的晾衣架下,心情忐忑地给父母打去电话。
或许是他叛逆期时不服管教,上大学前又夸下海口说熬糖这种事谁爱做谁做反正他不做,父母对他几乎是放养的状态,平常联系不多,此番回家也没相处几天,他俩跑去马尔代夫看天看海看白云,留胡鹭独自糖坊里熬糖做糖卖糖糕。
跨国电话打得艰难,胡鹭也不知道马尔代夫那边有没有时差,又或者他爹妈早就离开了那里去往下一座远离尘世喧嚣的小岛丶享受美好的退休生活。
而胡鹭显然是为了打破他们的宁静而来的。
在几声等待接通的电话忙音中,胡鹭後背绷得笔直,似乎回到了年幼时被压在桌边练字丶写不好就挨上一板子的时候。
那时心中的紧张感具象化为一张鼓,鼓锤毫无节奏地落下,说不好什麽时候那薄如面纸般的鼓面就会被锤碎。
“喂?”语音通话被接起,手机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她操持着慈祥的声音,平和地问,“怎麽了小鹭,找妈妈什麽事?”
胡鹭绷紧的背微微松下,面对母亲,他总归还是能放松些许:“妈,你知道世糖赛吗?”
“世糖赛?”胡妈妈思索片刻後回答,“啊,之前听说过,办得挺好的,怎麽了吗?”
“我想参加。”
“哦?你吗?”胡妈妈顿了片刻,语气变得犹豫纠结,许久才整理好语言,“你准备好了吗?需要爸爸妈妈回去帮你吗?”
“你们可以回来?”胡鹭震惊,“我以为你们撒手不管我了。”
“怎麽会呢,但妈妈还是比较希望你说不需要的。”胡妈妈咯咯笑了两声,“我和你爸以前都忙着家里的店,十几年都没像这样好好享受过生活了,你愿意回来,我们才能得个闲。”
胡鹭内心隐隐有些触动,他小声问:“那你们有做糖塑很厉害的人可以推荐给我吗,比赛最低四人组队,我这还差两个人。”
“呦你竟然自己找到了一个?”胡妈妈抓歪重点,惊讶道,“我寻思我们家这个大闷葫芦一个人都找不到嘞。”
“妈……”胡鹭无奈地垂下眼,“我在你眼里就这麽没出息吗?”
“好了好了妈妈爱你啊,待会我跟你爸要转机去看狮子了,後面几天估计联系比较麻烦,我把之前总店的大师傅的号码给你,你去找找他,看他愿不愿意出山。”胡妈妈说,“你那个队友是谁啊,跟妈妈透露一下?”
“他叫杨陶,总来店里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