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离去的那人听见此话,脚步走得更快了些,丝毫没有犹豫,抓起侍应生递上的礼物,推开门便跑没了影。杨陶看着因惯性而晃动的玻璃门,十分嫌弃地锤了贵舜一拳:“你这什麽眼光,这男的长的完全没有优点啊。我说你已经空虚成这样了吗,简直饥不择食。”
“哪有这麽夸张?”贵舜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将头发重新扎起,在後脑盘成个潦草的丸子。
“而且他还很抠门吧,刚刚没结账就跑了。”杨陶撇撇嘴,不满地嘟囔。
贵舜这次点头表示认同:“估计我临时换地方,超出他预算范围了,刚刚聊天一直阴阳怪气,说我的消费观需要改正。”
“那你刚刚还笑的出来?”杨陶惊讶,“我最烦这种一见面就开始说教的人,你脾气什麽时候这麽好了?”
“没办法啊。”贵舜哀叹,“最近行情不好,我孤身一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难免有些孤独。”
“得了吧,就算没有合适的人,也不能将就啊。”杨陶说,“昨晚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不缺男人要吗,怎麽今天就开始恨嫁了?”
贵舜哭笑不得,戳着杨陶的脑袋将他推开:“你的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些什麽,我恨什麽嫁?又不是右手不能用,这个不行,下次我再找个更好的呗。”
说罢,贵舜拉开唐兰山身侧的座椅,坐回四人桌边,从桌面上端起一盘猪肉塔可,张口咬下大半,酱汁从唇角溢出,他却毫不在意。
唐兰山虽然始终没有回头,但却静静听着身後的动静,把杨陶和贵舜说的话都听了进去。他心里阴沉着的地方忽然放晴,随着呼吸刮来一阵清风,胸膛中全部的浊气便消散了。
“约会失败。”贵舜耸耸肩,“白瞎我来之前还化妆了。”
胡鹭伸手将杨陶又招来自己身边,拉着杨陶的手,将wanderer送来的八月礼物戴在杨陶的食指上。
那是一枚镶嵌着小幽灵的戒指,戒环宽大,银白色的幽灵在杨陶的食指指根处,可以旋转。
“真好看。”杨陶用左手食指扒拉着小幽灵,让它在戒圈上转成银白色的小陀螺。
胡鹭听着杨陶软绵绵的声音,心好似充盈着氨气的彩色气球,带着他的灵魂缓缓向天上飞去,在Ghostlands华丽的天花板中,和那群无忧无虑的幽魂畅游在一起。
杨陶的手很好看,但奇怪的是指骨略粗,看起来肉乎乎的,攥紧拳头後像个肉包子。Ghostlands送的礼物戒指在杨陶的手指上显得有些紧,他戴了没一会儿就摘了下来,重新放回绒布盒子里。
“如果我们不是做糖塑的,可以当探店博主。”杨陶美滋滋地想,“到时候想吃那家店就扛着补光灯往他们店门口一站,老板说不准就给我们免单。”
“做了糖塑也可以探店,不冲突的。”胡鹭说。
杨陶深沉地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做自媒体,要懂什麽叫垂直领域,那就是确定好方向就只做那一种类型的内容,要集中丶持续丶精准的输出内容,不能今天拍糖塑明天搞探店後天又去鼓捣短剧,那样账号没有明确的风格,很难被人记住的。”
胡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不愧是陶陶,真厉害。”
“我也是一知半解啦……”杨陶嘿嘿一笑,靠着柔软的卡座垫背,抱着手机继续扒热点榜,心里早已经飘飘然起来。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赞。如果胡鹭和杨陶一前一後飘然飞上天花板的灵魂分支可以相认,它们大概会是气球的形状,在天花板上手拉手一起跳舞转圈。更为虚幻的世界中,它们早已经知道,彼此都因对方才获得这份充盈的自由,而这份自由催生的喜悦难能可贵。
真诚的爱促使它们诞生,也使它们相遇丶交融。
一切都水到渠成般顺利。
川流不息的江河在炎热的夏季,穿过内江,沿着那条百年来都不曾变动的河床,继续奔腾,直至汇入大海。
这一切的一切,在烈日的蒸腾下,弥漫起的热浪,为相遇蒙上一层命中注定的奇幻色彩。
人类追寻爱的本能,与逐水而居的本性并无两样,都是深藏在血脉中的丶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两颗悸动的心,在Ghostlands欢快的钢琴曲和斑斓的灯光中,即使隔着胸膛也能紧紧相依。
杨陶偷看胡鹭,偷看一眼,就低下头笑,手指在屏幕胡乱敲打,打出一堆混乱的字符,好似他疯狂的心跳。
Ghostlands的小幽灵在三角钢琴边舞动着蓬松轻盈的身体,它们虽然盖着边角破烂的白布,但各自身上都有着特别的花纹。
夜间表演开始了。
木头人偶弹着吉他,在灯光下唱着歌,吊着小幽灵的钢丝绳在天花板上暗藏的轨道中移动,那群乖萌的幽灵,就穿梭在各个桌椅间。
杨陶眨眼间被表演吸引走注意力,他放下手机,接过侍应生递来的互动道具,是一朵橙红色的万寿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