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兰山来者
运气很好,糖坊中还保留着曾经制作糖塑时的一干用具。
趁着杨陶还没回来,胡鹭一鼓作气,把设备上沉积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矽胶垫也全部用水洗过吹干。在糖坊靠二楼楼梯口的地方,胡鹭腾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空间,用做他们糖艺速成班的教学场所。
做完这一切後,胡鹭背靠光洁的墙壁,视线上扬,古朴的座钟里,钟摆随着时间的流逝规律地摆动,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这声音像脚步,也好似有人敲门。
近日来他心头总有悸动,每每望见杨陶出现在目光所及之处,他总蓦然生出些许拘谨,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心脏的跳动被杨陶轻松牵起,虽杨陶的笑容跃动,又因杨陶垂下的嘴角而坠落。
也许是真有些心律不齐,又或许心动就是如此纷乱。胡鹭捂着胸口,回味杨陶的笑容,感受自己乱糟糟的心跳,自言自语:“是不是真该去体检了?”
不知道跟着贵舜去哪买糖的杨陶久久没有回来。胡鹭坐在空荡荡的糖柜後,捧着《糖塑道》看得认真,屋内的灯光逐渐亮过天色,糖坊挂着今日休息的牌子却被一人轻轻拿走。
胡鹭闻声擡头,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门口的来人。
是唐兰山,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直接来了糖坊。
胡鹭立马起身迎接:“你好,兰山师傅。”
唐兰山穿着黑布长衫,全然不似这个时代的人。他身形笔直如松,背着个布做的挎包,包里塞着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跨步走进糖坊。
“唐师傅辟谷结束了?”胡鹭问。
唐兰山摇摇头:“父亲不许我多留,劝我尽早来找你们。”
“先坐。”胡鹭转身去接水,放在唐兰山所坐的桌前,“兰山师傅吃饭了吗?我正准备点外卖,你有什麽想吃的,我一块点。”
“不必,过午不食。”唐兰山擡手制止,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喝水就好。”
死板。胡鹭言简意赅地将唐兰山分入这一标签,他也不多费口舌,心里还记着这人当时在庙里莫名其妙朝杨陶抛媚眼的事,想起来就有些不高兴。
如果唐兰山能知道胡鹭的心声,估摸着会板起脸好好解释一遍他并不是朝杨陶抛媚眼,是杨陶的小卷毛在阳光下太扎眼,他总在想怎麽把那卷曲的头发拉直。
“直接叫我唐兰山就好。”
“啊?”胡鹭放下手机,擡起头看向唐兰山,愣了几秒还是没喊出口。他总觉得唐兰山年纪很大,但看模样又很年轻,只是行事作风老成,今天再见,又发现这人穿衣风格也很古板。
唐兰山将布包从肩上取下,靠在座椅旁。他素来不茍言笑,常年在山中修行,与社会脱节许久,此番下山,他特意买来一本百科全书,重新学习融入社会。
和胡鹭简单聊过几句後,唐兰山便没了再说话的心思,重新拿出那本厚得像砖头的百科全书,开始认认真真地阅读。
胡鹭讶异地微张着嘴,最终选择不打扰这位世外高人,默默坐回柜台中,点好外卖就边看书边等杨陶回来。
和杨陶一块儿回来的正是胡鹭点的外卖,外卖员提着两大兜子饭菜,杨陶也提着两大兜子糖,两人同步走进糖坊。
“外卖!”
“葫芦!”
胡鹭猛擡起头,反扣上书,快步走出柜台,接住杨陶手中沉重的两袋糖材料。外卖员自顾自把饭菜送到後便匆匆离开,赶去送下一单。
杨陶则哭丧着脸,摊开自己被勒得通红的手心,可怜巴巴地哭诉:“贵舜自己就提一袋!让我提两大袋,驴也不能这麽干啊!”
“疼不疼?”胡鹭心疼地揉着杨陶的掌心,拉着杨陶往後厨走,用清冽的凉水冲洗杨陶疲倦紧绷的手掌肌肉。
“疼啊当然疼了!”杨陶皱起脸,在胡鹭胸前擦干手上的水,“待会我和贵舜吵架,你要帮我。”
“收到。”
“上道!”杨陶拍拍胡鹭的胸口,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要找慢悠悠晃荡回来的贵舜理论,刚掀开帘子,忽然和坐在店内看书的唐兰山视线交汇。
“妈呀!”杨陶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尴尬地将手背在身後,朝唐兰山打招呼,“哈喽唐师傅,你怎麽来啦,怎麽没给我打电话?”
唐兰山掏出之前留下的那张小纸条,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这两个电话都是空号,打不通,我就只能直接来了。”
“空号?”杨陶接过小纸条,发现纸上两段号码中的6和0都写得极像,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即使仔细看估计也很难抉择究竟是6还是0。
“抱歉呀唐师傅。”杨陶双手合十,转头又将胡鹭拽到自己身边,指着小纸条问他,“你这字咋这样,这是6还是0你自己分得清吗?”
胡鹭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当时写的有点急,下笔没轻没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