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吗?我觉得还蛮重要的,这是我的动力。”胡鹭诚实地说,“我做糖塑的初衷,就是想让你更喜欢我一点。”
“恋爱脑。”贵舜突然冒出来三个字,毫不留情地直指胡鹭,“唐兰山昨天还说什麽胡鹭这次比完赛之後一定会接手家里的産业,他和他爸都不用担心胡红糖後继无人了。搞半天你根本没这个心思,纯属是为了谈恋爱才奋斗的。”
胡鹭也不觉得丢脸,坦然道:“我要是喜欢做糖,早就做了。这不就是因为回家之後发现自己没有做糖的天赋,但是又遇到了陶陶,你们两个还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不努点力,怎麽追得上你们?”
唐兰山一贯话少,今天来了之後也没说几个字。他是个对待糖塑极为严肃认真的人,乃至在许多事上都显得过分古板丶不懂变通。
哪怕是被贵舜影响多日,也改不掉原来的习惯,听见胡鹭坦白自己没有要继续做糖的意思,便板起脸询问:“如果你不愿意接手,那胡红糖以後谁来管呢?”
“你啊。”胡鹭脱口而出。
“荒唐,我只是个外姓人,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不碍事。”胡鹭摆摆手,“你是我哥,既然认了干哥,就说明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不是靠血缘决定的,没有我的时候,我爸混在一堆姓胡的人里面,他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这怎麽能一样?”唐兰山还想再争论。
但临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梨姨探进半个身体,朝聚在一起的两支队伍招招手:“先出来吧,组委会特批了半天的修复时间,我们分组赶制,尽量复原。”
衆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收拾了东西,跟在梨姨身後走出门外。路过另一扇紧闭的房门时,夏安快跑两步赶上梨姨,急着问道:“胡老师,千峰怎麽不在?”
“她在做笔录,不用担心,很快就回来。”梨姨微笑着伸手,捏捏夏安的肩膀,“小姑娘,这段时间在世糖赛吃了不少苦吧?”
夏安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打得措手不及,说话都有些磕巴:“啊……还好,挺好的,没什麽事。”
“我昨天就见过你们的作品,真是好,你们都是好苗子。听千峰说,你们以前都想来糖坊当学徒,怎麽没见过你们来面试?”
“我们丶我们就是自己做着玩的,胡糖队都是大师,我们这点三脚猫功夫,去了也是丢人。”夏安局促道。
梨姨说:“加个我侄子的联系方式,以後想来,让他给你内推。糖艺界需要新鲜的血液,年轻的孩子既有天赋又肯努力,有什麽比不上我们这群老人的呢?”
夏安受宠若惊,擡起星星眼看着梨姨:“真的吗!我我我,我们真的可以吗!”
“如果是鳞与雪的作者们,当然可以。”梨姨微笑着从胡鹭手里接过名片,转头递给了夏安。
那名片还是胡鹭之前做娱乐公司的时候留下的,这次来上海後,梨姨时不时就叮嘱他,出门必须随身带着名片,免得遇到想结识的人只能掏出个手机,挡着太阳扫二维码。
这很不‘优雅’,没有社交礼仪的优雅。
于是胡鹭翻出来自己以前没用完的名片,随身带着,这麽多天也就这回递出去一张,其馀时候都是个没什麽用的摆设。
方方正正的名片被夏安紧紧攥住,她激动地不知道说什麽好,磕磕巴巴说了半天,还是绕不过谢谢这俩字。
为了尽快修复两件损坏严重的作品,不影响第二天的开展,谷总监找来了两个经验丰富的修复师傅,一队配了一个。剩下的评委们愿意留下来帮忙的,各自找了个队伍就开始上手,不愿意的摘了工牌写完导语就回家休息。
偌大的展馆里没了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也没了比赛时紧张的气氛。只是所有人的心,还是像掉进了深潭,在赛场上做糖的激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重复着融化丶拼接的麻木动作。
杜江边和欧菲都来帮助修复葬花吟,主要负责碎片重拼,各自守着盏点燃的酒精灯,忙得头都擡不起来。
几乎从来没做过糖塑修复的几人,也慢慢摸出修复的技巧,从一开始面对碎片无从下手丶焦虑出满头大汗,到现在熟练地将能用的碎片拼好丶不能用的地方直接丢进锅里开火重新捏,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连昨晚那三个值班的安保,也愧疚地过来帮忙,扶着拼到半截的糖塑,生怕再一个不注意它就倒了下去。
与欧菲相邻的,正好就是杨陶,他鼓着腮帮子,重新吹着一朵白玉兰,直吹的大脑缺氧丶眼前发黑,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欧菲和胡鹭都同时放下手里的东西,冲上去扶住杨陶,两人一左一右地攥着杨陶的胳膊,彼此对视一眼,分毫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