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未来得及诧异,他的双臂便朝她僵硬伸出,乖乖地说:“抱。”
黎星斓一愣,忽然发现他手臂上绑着银色丝线,透明得几乎看不出来。
再仔细一看,何止手臂,手腕,甚至每一根手指都缠着银线,还有背上,脖颈,腰肢,他像一个被人操纵的木偶,连笑也是因为有人扯动了嘴角两边的肌肉。
她顺着银线往上看去,那具棺椁中,坐着那个鸟妖,细小的瞳仁里凝聚着疯狂,目光落在小张云涧身上,脸上却露出温柔而满足的笑。
黎星斓皱眉,正想做点什麽,那鸟妖便又操纵起银线了。
小张云涧维持着笑容,踢踏着绣花鞋,在她面前跳起舞来。
宽大的衣袖如同戏台上伶人的水袖,时而上扬,时而旁落。
咿咿呀呀的戏腔,正从鸟妖的口中发出,刺耳得很。
这场景诡异到令人不适。
黎星斓取出小刀,打算割断银线,忽然间,像是惊到了那鸟妖般,他骤然擡头,向她冷笑了声,双手向两侧张开——
登时,有什麽四分五裂了。
黎星斓心头一跳,惊醒过来。
静室中是有夜光石的,可随取随放,她睡前只留了一个,此刻便朦朦胧胧的,透着浅碧色的光。
张云涧没在她身边躺着,而是坐在床边,手里似乎摆弄着什麽线……
线?
黎星斓正因那个梦感到诡异,一见张云涧手中的丝线,下意识便泛起几分凉意。
定了定心神,她问:“张云涧,你在干什麽?”
张云涧身影一僵,手上动作停了停,才道:“没什麽。”
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黎星斓满心都觉得不对劲,索性坐起来,取出夜光石照亮。
张云涧手上已空无一物。
她望着他静默片刻。
张云涧擡眸,侧向她:“黎星斓,你白日扒我衣服时,把发带扯松了,我刚刚在缝。”
黎星斓:“啊?”
她视线移挪过去,凑近看了,果然那发带下又多了一圈歪歪扭扭的线脚,比她的还差。
她愣了一秒,笑出声。
半夜偷偷摸摸地缝针线,怪不得不直说呢。
“哦,这样啊。”黎星斓重新躺下,长吁了口气。
没事就好。
但是梦中的小张云涧又浮现在脑中了。
那惨白的脸,黑洞洞的眼,以及他向她伸出手,说:“抱。”
熟悉的气息轻轻靠近。
黎星斓翻了个身,抵在张云涧怀中,柔声问:“你养父被杀以後,你是怎麽离开岛的?”
“我也不知道。”张云涧想了想,“因为那次我也死了。”
黎星斓陷入长久沉默中,然後伸手抱住他,摸了摸他头发。
“好,再睡会儿吧。”
-
张云涧没有放弃双修这件事。
翌日,他就去了凌天宗秘法阁。
黎星斓自然跟着去。
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向来是她的最爱。
何况她一直很想通过凌天宗更了解修仙界,这无疑是最好的渠道。
因为系统从总库获取的信息,只构成修仙界的骨架,血肉皮毛部分,它依然知之甚少。
秘法阁位于一处山谷,很不起眼,外表看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七层木塔,内里却大有乾坤。
一走进来,顿觉天地皆宽。
圆形墙上置满了书架隔板,层层垒砌,嵌套,直到抵达几十米高的顶部,每层隔板上摆满了玉简,分门别类,散发着莹莹白光,一眼望去,繁星浩瀚,无有尽头,十分震撼。
整座建筑直上直下,没见到什麽楼梯,只有摆满的玉简,以及上方偶尔闪过的光影。
他们进来时,里面还有好几位凌天宗弟子,其中一两位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大部分人则拿起玉简贴在额上,专心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