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侨一拉他起来,不依他。
“不要,我不高兴弄。我本来碰一下就会瘀青的,只是你不晓得,弄不弄都要那么多天才好的。”
她捧着他的脸,再次吻上去,时而像蝴蝶撷蜜,又似小兽扑食,是曲怀南从未见过的热切。
忽轻忽重的汲取,被心急且不熟练的人做得慌不择路的无章无序,却更灼心撩人。
一片温凉柔软的唇,猛然移到他的眼睫之上,曲怀南忍不住地眯着眼,心惊得眼皮轻颤。
怕再弄伤尹侨一的手腕,他不敢去抓她的手,压抑着灼热的气息,顺着她的腰身,曲怀南摸到她的肩,轻轻推开她。
他摸到尹侨一微微发烫的脸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退开脸,眼神试图在她脸上聚焦。
“是和妈妈起争执了?不开心了?”曲怀南轻声问询,也有几分肯定的意味。
尹侨一轻轻垂下头,“我讨厌没有依据的先入为主,明明是他们狭隘,却要举着为别人好的大旗。”
她朝面前的人紧紧地抱上去,微卷的长发垂散,脸搁在他肩窝处。
“世人是不是都一样,眼光浅显,只相信虚妄的相。我只想她肯尊重我的选择,我都可以尊重她的快乐,她却不可以客观一点。”
曲怀南一直觉得,尹侨一的某些时候,总隐现一些遁世禅者的慈悲和超脱,又糅合着入世人的执与念,矛盾且深刻鲜活。
“世界的规则,原本就是大多数世人的约定俗成,你看清不苟同,所以这样独一无二,可贵,可爱。但我们也要理解它,不要困扰自己。”
此刻,他的敏锐,自然已经知晓她的今夜反常的由来,“是你妈妈反对我们在一起,所以和她起争执了?”
尹侨一没有说话,枕在他肩窝的头点了点,又摇了摇。她是反对,但所谓争执,却不仅是因为她的反对。
他的手在尹侨一背上轻抚,“不要怪你妈妈,我这样的条件要同你在一起,肯定不容易。天下父母心,哪个不都是希望儿女有个知心人,互相照顾彼此依靠,人之常情。”
曲怀南低低柔柔的声音,裹着遗憾,亦携着豁达。
“换位思考,闪闪,如果我有女儿,想必我也不能免俗,这样爽快开通地把女儿许给一个盲人。因为知道盲人的不便,不易,就更不能放心。你看,这难道不是我更自私。”
尹侨一听罢仍是有些忿忿,“你不会生气吗,明明不是你的错,人人都可以一隅之见搞七捻三(胡说乱闹)。”
“不会了,生活中以己度人,不被了解才是常态。”
她的委屈不平分明为他。
曲怀南心中仿佛掉落一颗砝码,天平顷刻摆回中央刻线,有她,似万事知足。
只是他的豁然,更教尹侨一纠杂不知名的情愫翻滚。
她偏过脸,纷纷扰扰的吻落在他耳后颈侧,复又衔住他的耳垂。
曲怀南一股躁动,手在她肩胛处用力一掐,呼吸粗重地制止她继续的动作。
“闪闪,快乐的事不该带着负担去做,我不需要你这样弥补我什么,谁都没有错,这也不是好的宣泄方式。”
曲怀南守住的理智,倏然叫她如饮醍醐。
她理不清爽的烦闷,委屈,不安,躁动,只不过源自母亲对他的偏见。
她想填补世人眼中对他的有失公允。她不开心这种不畅快,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也证明自己的爱,肯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愣然中,她讷讷问,“你想不想……”
曲怀南悠长沉重的深呼吸,将她推得再远一些,“你别撩火,家里头安全措施可不够用了。”
尹侨一茅塞顿开后,过了糊涂劲,反倒讲起糊涂话,“有孩子了也没关系呀,我养的起。这样我家里还没人反对了,曲怀南,我外祖家信佛,不要小孩子这种事情,是最大的业障,绝对做不得的。”
曲怀南无奈,“说什么浑话,我要这么浑不吝,自己都不会让你和我在一起。”
“渣男哪有这样的自觉呀。”尹侨一没头脑的揶揄。
曲怀南找到她的头顶,轻轻一拍,“我瞧你是又来劲儿了。”
他摸到拖鞋穿上,起身往洗手间去。
“你做什么呀?”
曲怀南没回头,“你先睡。”
尹侨一闹这一通停下来,也有些蔫,真的打了个哈欠,抱着曲怀南的枕头躺过去。
发呆半晌,洗手间里的人没出来,还淌出哗啦啦的水声。
尹侨一心头疑惑,踱过去敲门也不见应。
她犹豫之际,门从里面开了。尹侨一木头木脑怕他有事情,刚一探头,被人摸到肩头,捉住手臂拉了进去。
来不及退出去的人忍不住惊呼“臭流氓”。
“嗯,你非要闹我,那就请尹小姐帮帮忙了。”丝毫不在意流氓名头的人,竟然放荡不羁的腔势。
尹侨一昏头搭脑,一时眼睛手脚都不晓得往哪里放。带着凉意的温水溅湿了她的手臂和睡裙下的小腿。
神志无主的人只觉被摁住的左手扽不开,她面上微微发烫,手心炙热的温度像是能把微凉的水煮沸了。
曲怀南被她胡乱发抖的冰冷指尖,激得进退维谷,喉间抑不住闷声叹嗟。
呼吸平稳下来的人,眯着眼睛,由气鼓鼓的大小姐把他推到水帘里,老面皮地听她怪罪他的江南软调,受用得很。
两人窸窣了大半天,洁癖的大小姐气匆匆在他肩头留下两个齿印,自顾自收拾去。
这一个晚上,大小姐背对着他,到睡着都不肯给一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