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说话的语气坚定,连尾音都没有颤抖,她是认真的。
&esp;&esp;愉琛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感受,只记得眼前铺天盖地的血雾慢慢散去,他看清了那姑娘的脸。
&esp;&esp;身上粘着乱七八糟的颜料,头发随手挽起,发丝炸着起飞。
&esp;&esp;唯有一双眼睛,载着万钧勇气,亮得惊人。
&esp;&esp;一如此刻。
&esp;&esp;沈棣棠无言地听着,直到他讲完。
&esp;&esp;她没有再问其余那些他从未告诉她的故事,因为来日方长。
&esp;&esp;他轻声说:&ot;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放她走,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ot;
&esp;&esp;&ot;所以那天,你是故意跟我搭话?&ot;
&esp;&esp;&ot;也是故意放走气球。&ot;愉琛坦诚道,&ot;我想知道,类似的痛苦处境,勇敢的人会怎么活。&ot;
&esp;&esp;沈棣棠眨眨眼睛,&ot;其实那天,她刚走我就反悔了。&ot;
&esp;&esp;愉琛笑。
&esp;&esp;他看见了,她绷着一口气将人送走,自己一个人在画室大哭到天亮,估计关上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sp;&esp;再后来,她搬走,他没想过再见。
&esp;&esp;原本,他只想带着那瞬间偷来的勇气再熬一熬,熬到对白芦的愧疚淡一些,熬到愉杰临状态好一些,熬到最后一刻。
&esp;&esp;&ot;在学校门口遇见你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在呼吸,不仅仅是喘气。&ot;
&esp;&esp;四散开来的一束气球和短暂的逃离。
&esp;&esp;&ot;我也是。&ot;沈棣棠说,&ot;那一刻,我也是。&ot;
&esp;&esp;雪花逐渐变成鹅毛大小,于窗外飞舞。他们四目相对,倒影映在雪景中,也映在彼此的眼眸里。
&esp;&esp;沈棣棠问完问题,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esp;&esp;愉琛望进她的眼睛,又微微偏头端详她,忽然问:&ot;你恨我吗?&ot;
&esp;&esp;沈棣棠实话实说:&ot;恨。&ot;
&esp;&esp;因为对我们来说,爱里总夹杂割人的锋刃。说恨,总比说爱安全。
&esp;&esp;沈棣棠靠近点,认真地说:&ot;恨死你了。&ot;
&esp;&esp;他笑了:&ot;我也是。&ot;
&esp;&esp;那之后,他们都没再说话,窗外的雪一层一层,盖住辽城静谧的冬夜。
&esp;&esp;她看得有些累,蜷起双腿,像高中坐在地上时那样,坐在椅子上。
&esp;&esp;很快,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好。
&esp;&esp;&ot;学人精。&ot;沈棣棠笑。
&esp;&esp;&ot;别扭鬼。&ot;他也笑。
&esp;&esp;沈棣棠微微歪头,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ot;那天肥狗拆开画室门,我看见了。我逃跑不是因为别扭,我只是不想冲动。&ot;
&esp;&esp;&ot;我知道。&ot;
&esp;&esp;过了一会儿,愉琛伸手拨拨她的刘海,站起身来,朝窗边走几步。沈棣棠也坐直身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esp;&esp;天已经蒙蒙亮,明明天还未大亮,遍地积雪却亮得惊人,世界泛起澄净的白,雪已经停了,雪景越发静谧。
&esp;&esp;逆着朦胧柔和的光,愉琛背对窗户,看向她,
&esp;&esp;&ot;暴雪停了,想走出去看看吗?&ot;
&esp;&esp;她说:&ot;好。&ot;
&esp;&esp;也许暴雪的停歇是短暂的,也许世界还会再被积雪掩埋,也许逃亡途中,我们还会败给彼此,败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