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夫君在选试中露了脸,眼下被今上选用,也没有从前那麽多的时间在家了。
二女乐得清闲自在。
不过息偌也并不全都是清闲自在的时候。每隔几日,她还是会陪息夫人一起,入内拜见李贵妃,并且看望李常希。
李常希比李贵妃的孕期要小些,肚子也就比李贵妃要小些,可是不知道是怎麽的,她看着气色仍然不算极好,仿佛仍有些身弱难调。
息偌看着她那样消瘦的身子却顶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便觉得有些吓人可怖。
李贵妃已然是用最好的来照顾妹妹了,奈何仍旧如此,心头对息停的怨念便更深几分。但她也是明理之人,知道息檀和息夫人还是对李常希很好的,便没有迁怒到他们身上。
息夫人每次入宫去见,李贵妃都是不阻拦的,偶尔还会让出空间,让她们单独说话。
息偌初时有些惧怕李贵妃,但见的次数多了,便觉得她也是可亲的性情中人,若不是因为息停苛待了李常希,她也不会那样吓唬息偌。
也因此,偶尔坐在旁边说话时,息偌也敢接话了。
李贵妃见她活泼,特地叫她捡些趣事来说,息偌这些时候常骑马出游,在山间遇到不少野趣,正好能说来听听。
说到最後,临别之时,李贵妃方道:“我先前去看陛下,正瞧见他们议事结束,清都侯也无心与人交谈,大步生风地便赶回去要陪夫人。怎麽,他却不与四娘子说说同僚间的趣事,引四娘子与同僚家的官眷们会一会吗?”
息偌听到这话,心中一颤,连忙道:“同僚之间,说的多是政事。我与侯爷约好,不提公事,也免得我笨口拙舌,在外头说多错多,反误了大事。”
她感觉到李贵妃带着笑意的审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但仍旧担心她多想什麽。
还是李常希在一旁道:“四娘平日里在家乖巧,也受父母疼爱,养的无忧无虑的性子,也是可贵。清都侯若不爱惜,也没有那些趣事儿给姐姐听了。”
李贵妃倒也不是不信息偌,眼下又听李常希也如此说,便淡淡笑了笑,道:“也是。不过我多言提醒四娘子一句,眼下暑气未消,山林中仍多蚊虫野兽,还是少去为好。”
就这麽一句话,让息偌回去想了许久。
她有心想问一问霍恂,但霍恂这几日忙得厉害,回来时她都已经睡熟,早上天不亮他又已经离开。有那麽几回,她在睡梦中被他拥抱住时,她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是他总是疲累,很快便陷入梦乡,她也不舍得将他叫醒多问。
就这麽自己盘算了一阵子,息停突然回来了。
他走的时候,原道是一时半刻不回来的,虽然这段时间也长,但远比计划和预料中的短暂。
他的归来和李贵妃前几日的那几句话交替在息偌脑海中转,总让她有些不大好的预感,于是那晚硬是撑着没睡,等到了霍恂回来。
夫妻二人洗漱过躺在床榻上,息偌将这几日的事儿都与霍恂说了,不安之意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她问他道:“你同我交个底,也不必多说,可是最近有什麽大事要发生吗?”
霍恂微微一叹,沉声道:“夫人想一想,陛下何故要这样大的阵仗,去遴选年轻将领?”
大邺的开国皇帝,原本是北方昭朝的一位皇子。他的兄长承袭了皇位,他就一路南下,在南方开疆拓土,收拢了南方各国,立了大邺。
他後面的几代君王,没有出过无能之人,全都延续着先祖那一口气,势要将边境向外扩展。
也是因此,南北两朝的对立之局从未停过,若是势均力敌,那就拉锯僵持,若是强弱分明,那就你进我退,总之是没有太平的时候的。
霍其祯在的时候,北境向昭朝内推进了许多,霍其祯不在以後,那片城池又被昭朝夺了回去。今上忍不下这口气,一直想要将那几城夺回来。
但这都是陈年旧怨了。纵然是为这个,息偌也并不觉得,此时是开战的好时候。
朝中无人,难道就凭几个年轻将领,就能那麽轻松地开战吗?这可不是什麽唇舌一碰就能轻易做好的决定。
她试探问道:“是……北方昭朝想要生事吗?”
霍恂道:“对,今年国中有些旱情,不大安定。他们有些蠢蠢欲动的苗头,所以明里暗里开始不大安分。”
息偌点点头,点到即止,道:“知道了,你注意身体,不用担心我,安心忙你的就行。”
霍恂笑道:“怎麽?夫人从前不是说,一切都要以夫人为重,公务随便做一做就好吗?”
息偌缩在他怀中,有些担忧道:“我是想要你好好休息的,可是我长兄近日回来了。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我现在总觉得我长兄就像一根泼了油的木头,平日里放在那儿,是指着他当根柱子,将家里都撑起来,但若是一直不管,难保哪日一不留神,就将整个家都烧得分毫不剩。”
霍恂道:“明白了,夫人是指着我当盆冷水,没事过去泼他两回,看着他千万别烧起来。”
息偌又补充道:“也别泼太勤了。若是潮气不散,早早就要烂的。”
他们因为这个形容笑了一会儿,准备休息。霍恂拢住她,闭上眼道:“夫人放心。你长兄那边,我眼下尚且都能看得住。只要将这阵子安然无事地顶过去,那就一切都好。你平日外出一定留心安全,让息忍跟你紧些,我给你拨的那些护卫也都带好,好不好?”
息偌都答应了。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厉害的能人,只是一朵在温室里养成的娇花,没必要非不甘平庸,闹腾着要出去闯荡世界。
她只要顾好了自己,莫要让霍恂和家人担忧,那就是做到了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