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在谢倦耳边低语道:“左护法与右护法一同来了,有趣。”
“银家隶属云顶之巅的左护法一脉,银家出事,右护法自然得利。银家炼制人丹这件事情若不洗清嫌弃,银砚惟城城主这个位置恐怕是坐不住了。此时两人同时出现,必定是来争夺惟城将来的管理权,一个准备想办法悬崖勒马,一个则想办法落井下石。”
上一世,贺北与这位云顶之巅的左护法交过手,对方是他人生中芸芸而过的手下败将之一。但当时他念在暮子吟与他是同为芜疆人,并且稍微长的好看了那麽一点点。。。。。。他只是将这位左护法的武功废尽,尚留下他一条好看的人命。
暮子吟冰冷的视线朝贺北这边的方向扫来,扫到贺北身上时微作停顿,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这位左护法虽是岚洲第一位光荣登顶的宗师,却因为银发碧瞳丶拥有芜疆血统而在门派之中饱受争议,若不是因为他是芜疆人,下一任的云顶之巅门主便非他莫属。
徐棠代表真武盟上前与两位护法问好,一阵寒暄过後,自然而然地走到暮子吟身侧。
云顶之巅与真武盟虽是较好,但论真关系,还是与暮子吟这边走得更近一些。此时还留在凤语剑庄的禧令郡主,她是暮子吟的义妹,与暮子吟更是情同手足。
而右护法暮烟,年近四十保养得当,气质冷艳,风韵犹存。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没有任何人情温度可言。她的身侧空无一人,稍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暮子吟与暮烟都是做事凌厉果断之人,一番舟车劳顿却未加歇息,先行于东窗事发的南街丹药铺,亲自查看那樽装满人尸的紫金炉鼎。
紫金炉鼎之中的尸体模样骇人,暮子吟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过後,从袖中掏出一副银丝制作的手套。将手套带上之後,从其中一具尸体胸口的大洞里,掏出一把焦黄的药渣,随即,放到与鼻子一定距离,俯首轻嗅。
谢倦用胳膊肘轻轻碰撞贺北一下,贺北立马会意。
那双手套与黑袍所带过的无痕款式还是材质,都一模一样。
无痕是芜疆圣物,世间仅此一件。但若暮子吟真是黑袍,不会傻到将此物带到他面前,自行暴露身份。
闻过从尸体中掏出的药渣之後,暮子吟的面色愈发凝重,用浑厚又低沉嗓音,道:“这些药渣含有鸡血藤。制作人丹,鸡血藤是必备的药引之一。”
暮子吟回首看向在他身旁稍显局促的银砚:“鸡血藤禁止在市面上售卖,去,查查近两月,鸡血藤各种贩卖渠道的交易记录。还有,这些尸体的身份核实过了麽?”
银砚在这位护法面前,气势也不自觉得矮下一头,他难堪道:“还没。”
“这些小事到现在都做不好,难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暮子吟肃着脸说罢这话,又刻意朝暮烟冷冷看去一眼。
暮烟微微擡首,眼尾勾起一抹挑衅,对银砚十分不友好道:“你的那位犬子呢?我觉得有必要带过来亲自审一审,毕竟这件事情由他而起。”
银砚的心“咯噔”一下落入谷底,他被暮烟这句话打回原形,僞装过的从容气度此时被发颤的音色所出卖:“犬子年幼无知,是被有心人所利用。。。。。。”
“别废话,他现在是疑似凶手,你若包庇他,便是同罪。”暮烟言语犀利,不留一点人情。
银砚气场萎靡成一滩死水,他濒临奔溃的情绪如同断线的风筝,摇摇欲坠。
银辰对于银砚来说,是软肋。但城主管理权对于银砚来说,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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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子吟与暮烟查看完现场,迅速转战城主府。
银砚特意准备的好茶好糕点,暮烟看都不都看一眼。
暮子吟与徐棠在旁聊起事来。银砚能感觉到暮子吟在为他拖特意延时间,也能感觉到暮烟愈发不耐烦。
暮子吟对坐在徐棠身旁的贺北投去几分好奇探勘的目光:“这位是?”
徐棠介绍:“这位是贺宗师之子贺北。”
暮子吟的碧瞳中忽然掠过一抹浮光,他沉默片刻,幽幽道:“都长这麽大了。。。。。。”
说这话时,暮子吟又刻意打量贺北几眼。
这话像是年长的长辈能说出来的,但暮子吟看上去,往高说最多三十岁。
贺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暮子吟表露一个微笑。
暮子吟好像是被贺北的笑点到一样,眼里又不禁浮现一丝转瞬即逝的动容。
贺北有些摸不情头脑,心想这个暮子吟是不是多年没见过芜疆老乡,有点想眼泪汪汪?
眼看暮子吟这边竟然开始谈笑风生。火急火燎的暮烟耐心逐渐瓦解,她端起手边的茶盏飞扔出去,将全厅的目光都吸引而来,她下达了最後通令:“立刻,马上,羁押银辰来此。若还见不到银辰,说明他良心有愧,算是默认罪名,我会立即传信禀告门主。”
“而银城主你则是包庇之罪,到时候,这个城主你怕是不想当了吧。”
事到如此,银砚便不敢再拖。
偌大的厅堂内噤若寒蝉,安静地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一道银灰色的清冷身影,迈着虚弱的步伐,从厅门外被人搀扶着,缓缓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