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暮子吟
第二日,贺北被谢倦强行喊起练早功。
雪樱盛开的季节已经过去,城主府的风光不似刚来时那般新鲜好看。天气也迎来最热的时刻,盛夏蝉鸣,嘒嘒不倦。
谢倦的沉雪剑失而复得,热衷于与它重温旧梦。
贺北静默在一旁打坐,修习一叶五花。
以身祭子的他半条腿已经迈进地狱。在地狱与人间的边缘徘徊游走,但他早已有了抉择。
他摊开掌心,上面绽着一片花叶。花叶光泽暗淡,散发着淡金色的微芒。花叶的叶脉纹理在他用至纯真气的绘制下,延申丶交错,逐渐变得复杂,虽然仍旧不能完整成形,缺口颇多,时不时还会断线要从头再来,但比起之前要好上许多。
对于他来说,只要修好这第一片花叶,体内的这颗白子便再也不能将他左右,全然为他所用。
修习过程中,贺北耳听到一阵悠扬缥缈的箫声。
这箫声吹的是《凤凰游》,芜疆人都耳熟能详的一支曲目。只是这箫声并非普通箫声,犹如天音而来,一弦一音,皆不单薄,是用精纯的内力编制而成一张能够铺天盖地丶润物细无声的阵法。
箫声的旋律宛若滴滴清泉敲打在贺北心间,再顺着他的经脉淌遍全身。在这首箫声的加持下,贺北手中所绽放的那一片花叶的光芒变得似乎更亮一些。而他为一叶花所供于的真气比之前都要更加纯粹,过程也更轻松一些。
贺北缓缓睁开双目,视线明朗,他瞧着远处池塘的风荷亭中,一抹墨色身影正侧身吹箫。
贺北口中缓缓道出那人名字:暮子吟。
他等待暮子吟将这一曲吹毕,起身跃过一池潋滟风荷,来到亭中。
贺北恭敬道:“暮前辈,箫声动人。”
暮子吟点点头,将萧收起:“你在修习佛宗功法?”
贺北大方承认:“不错。”
暮子吟疑问:“金莲决?”
金莲决也是佛宗一门经典的功法,呈现的效果与一叶五花十分相像。一叶五花是佛宗绝学,一叶五花的创始者摩诃方丈避世多年,暮子吟见识过的几率很小。所以误以为是金莲决也正常。
贺北谦逊道:“没错,暮前辈一眼就能残破。”
暮子吟背手而立,目光瞥向池中嬉戏的锦鲤:“金莲决很难练成,我方才那一曲为你而奏,应当还是有所成效吧。只是为何你要修习佛宗功法。“
“实不相瞒,我之前修习剑法走火入魔过一次,我师兄为了防止我重蹈覆辙,查阅各种功法典籍,发现佛宗功法有利于净化我体内因为走火入魔而留下的浊气。可清净六根丶消化人欲。我倒是不求将金莲决全部修行完毕,只要能让它对我起到辅助作用便好,毕竟金莲决若真的修成,要五蕴皆空丶戒色戒断红尘事,我可不想当寡和尚,我还要娶媳妇儿呢~”
暮子吟被贺北最後几句话逗的胸口一抖,嘴角含上几分笑意:“你就这麽放下不红尘事?无论佛宗丶剑宗丶魔教亦或是正派,凡是成大事者,登高问顶者,一人之下者,哪个不是绝情断欲,摒弃所爱,既然选择成为强者,要关注的东西便不单单只是自己身前那一亩三分地,自己的那点小情小爱在世间大义丶芸芸苍生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麽。。。。。。”
贺北眼里撇出一抹冷意:“并不见得。真正的强者,敢于问心,敢于直视所爱,否则他不是一个完整的强者。或者,这强者不做也罢。你口中的强者,怕是我爹这中类型的吧。某种意义上来看,我爹是个兼顾天下的大好人,但对于他曾经抛弃过妻儿的做法来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烂人。”
暮子吟微微有些惊愕,没曾想贺北竟在背後敢如此议论自己的父亲,那位声名赫赫受天下人崇敬的第一宗师。
少年的心性令他难以捉摸,明明话语间没有透露太多野心,但他总觉对方不是一个甘愿平庸之人。
而且他的独特见解似乎也没有错。
暮子吟忽然想更加了解一下眼前的少年:“你在芜疆长大?”
贺北道;“是的,我在芜疆长到七岁,就被我爹从芜疆扔到松洲凤语山,自生自灭。”
暮子吟表示理解:“所以你对他心怀怨言。你还小,或许长大就可以明白。。。。。。你爹不可能撇下西南几十万的百姓不管不顾,更不可能违背某些规则将你娘从芜疆接出来过好日子。。。。。。”
“不,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他。当然,怨归怨,他依然是我爹,我依然要为了我爹给我抠门子给的那点零花钱对他装的毕恭毕敬。”贺北重活一世也无法做到对任何一个他有过怨恨情绪的人做到完全释然。
错就是错了,他可以选择不管不问,但他不会选择原谅。
贺北道:“暮前辈,我可以看看那日你验尸时所带的手套麽?”
暮子吟点点头,权当以为小孩子好奇,将手套掏出递给贺北。
贺北将手套放在手上把玩,装作十分新鲜的模样:“这个手套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芜疆圣物,无痕?他真如传说中那般,刀枪不入,不惧火炼麽?”
暮子吟道:“它不是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