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虹剑法一共分为三重。
而司姣的这首《花辞赋》却有六十四重。
青虹剑诀讲究的不是招式,而是剑气与剑意。
青虹要做到心中无我,唯有剑,即便手中无剑,也能挥霍出磅礴而浩瀚的剑意。谢倦认为,此乃剑道最绝妙的宗旨。
青虹剑诀第一重,湖心捞月。
贺北曾言:“人世间的一切都宛若镜花水月。但人要有梦想,更要剑走偏锋,所以,他偏要湖心捞月,哪怕捞得一场虚幻空。”
因为此剑谱的第一页:忘却自己是一个剑客。
不作剑客,作痴客。痴于在悬在湖心的那抹清亮弦月,不求失,只求得。
一切皆为杀敌作嫁衣。
或许是因贺北所说,天阙亭一战要万无一失。所以,他这本剑谱洋洋洒洒编纂下来,杀气太重,每一招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他不是一个杀意重的人,但若是要他的人死,他愿意变成一个持剑的屠夫。
谢倦与贺北两人合剑为一招,他们如同一块合璧的美玉,剑气一纯一霸,共释放出的每一道剑意,看似虚空渺幻,但与司姣的琴音碰撞在一起时,却具有扎扎实实的杀伤力。
司姣的指尖拨动着无形的琴弦,一串串比泉水还要清澈空灵的琴音击破长空,化成水滴般的幻影,飞霜洒雪似的飘洒而来。
有一瞬间,天地宛若时间凝结。那些琴音丝丝缕缕静止悬浮在空中,看似唯美,每一枚的锋芒却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只听得轰然一声,这些琴音被贺北与谢倦迎战时所迸发的剑气炸碎成一粒粒烟尘,幻灭殆尽。
司姣此招虽败,可她至此才用《花辞赋》的第一重,还剩六十三重。
谢倦与贺北紧接着先发制敌,直上第二重。
第二重为庄周梦蝶。
第一重做到忘我,第二重便要做到“绘梦。”这个梦迷惑的不是自己,而是敌人。
司姣万万没想法,人世间还有此般绝妙的剑法。就连她都无法准确分辨出,这每一道凌空袭来的剑气,究竟哪道为真,哪道为假。
贺北与谢倦玩的是速战速决。因为他们的真气与内力在此时的环境十分有限,若只是消耗,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所以当第二重发起时,他们的剑气直逼亭外三尺。
当司姣感觉到贺北的实力竟然能与她这副被封印囚禁之破烂躯体所比拟时,她惊喜道:“你快就要入天人之镜。”她指的自然是停留在宗师镜玄妙阶段的贺北。
蝶影幻绕在亭檐,司姣知道下一刻,定会有一人入亭来。
霎时间,司姣的眼前花非花,雪非雪,一切由剑气幻化的美景犹若海市蜃楼。
而施剑者的眼里,唯有他们心中那轮明月,是真是存在的。天地间纵横着一片碧色光尘,两人的身法敏捷到只能瞥见几抹幻影。
艳山与沉雪相撞间摩擦出青芒的声音,贺北觉得比任何琴音都要动听。
此时,他们正趁上风。
按照计划,贺北与谢倦两人要开始分别行动,一人去取白子。而白子就在塔顶。剩下一人要入亭与司姣近战。
此时,司姣却伸出指尖,任凭那道蝶影停留在指尖。
司姣的目光温纯,有循循善诱之意:“白子就在塔顶,你只欠东风。”说罢,她做出一件令贺北都惊讶之事。
她运用一道强大真气将自己的箜篌摧毁成一堆无用的碎片,似乎是在证明自己不会做任何伤害贺北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杀你。当你拥有塔顶这三枚白子,便能够迅速渡入武道天人之境。到时,你砍断我脚上的囚链,我放你平安离开墨都,而我重归天道,我们互不干涉对方的任何抉择。”司姣认为,她得到这三枚白子或许没有什麽真正的用处。她的大部分力量被天道所封印着,不如借助贺北的力量替她砍断束缚。
贺北与上一世的态度一般。因为他不想死,所以他不信任何人。
贺北问:“何为天道?”
司姣的眼眸笼着一层薄雾,让人参透不破:“入天道者,可修身为仙。人与仙之间,隔着天道。而人间与天道,又隔着一道天门。”
贺北又问:“你要修仙?”
司姣道:“我为何要修仙,我本是仙,只不过,我为堕仙。河图洛书是我放置在人间的诱饵,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有人登上天阙亭,替我重回天道。你让我很满意,我们不如合作,各取所需。”
谢倦幼时看过神话志中的传说,堕仙者,罪孽深重。虽为仙体,却穷凶恶极,背负的都是不一般的血债。
谢倦则道:“亭外那些挂在树上的人,都是你杀的?”
司姣仿佛并不觉得那些东西有多紧要,漫不经心的回答道:“自然。他们都是从古至今登上天阙亭的凡人,只不过,他们太无能了,没有一个能助我重回天道。”
谢倦冷冷一句:“你这般人,不配重回所谓的天道。”
司姣笑道::“小屁孩,你懂什麽。再者,我探你根骨至纯至善,但你身边这位可不是个好人,不照样与他结发为夫妻。我是天道的罪恶,他便是人间茍活的暴徒。你若想知道他过去都干过什麽好事,我大可以让你看一看。”
“我不想知道。你不过是个画地为牢的囚鸟,叽叽喳喳,惹人厌烦。”谢倦是真的讨厌小屁孩这个称呼。
三人谈话间,贺北与谢倦的剑气已经逼近司姣身前一尺。
贺北只道:“最後一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