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明了
刚才师父……说了什麽?媳妇儿???喻柏川……把他当……媳妇儿???这……这怎麽可能?!
萧烬看着谢昭云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他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小子,怎麽就这麽榆木脑袋呢!喻柏川对你那心思,别人不清楚,你自己还感觉不到吗他这对你这般好,就差把‘我心悦你’写在脑门上了”
谢昭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麽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师父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他心上,震得他心慌意乱。
看着徒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神飘忽,仿佛神魂都离了窍,萧烬重重地叹了口气,那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也泄了大半。
罢了罢了,这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身为师父,他不便过多干涉,只需无条件支持自家小徒弟便足矣。
谢昭云心乱如麻,此刻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理清思绪,却实在不愿立刻回驿站去面对那个搅乱他心湖的“罪魁祸首”。
他低声道:“师父,徒儿今晚……不想回去”萧烬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哼了一声:“出息!行吧,跟师父走,临时驻扎的营地虽然简陋,总比这破屋子强”
当夜,谢昭云躺在那顶弥漫着皮革和尘土气息的大帐篷里,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月光清冷,透过帐篷顶端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痕。
他睁着眼,望着那摇曳的光影,却毫无睡意。
白日里的喧嚣与震惊褪去,只剩下心湖深处翻涌不息的惊涛骇浪。
“相爷……可能真的喜欢我?”这个念头一旦清晰浮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拉起粗糙的薄被,将自己整个蒙住,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些纷乱的心思,然而,黑暗中,喻柏川的身影反而更加清晰。
他下意识地擡手,指尖颤抖地抚上颈侧那个隐秘的丶已然泛出淡淡青痕的齿印。
微凉的触感却像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记忆深处那些被他刻意忽略丶此刻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喻柏川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每每落在他身上时,似乎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丶有别于他人的温度;
他低沉悦耳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议事厅里,为他剖析朝局时,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还有他凑近时,身上那股清冽如雪後松林般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过来,总让他心跳莫名失序……
尤其是不久前凉亭里……那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肌肤带来的战栗,唇齿印下时微痛中夹杂的奇异酥麻,以及那低沉嗓音里裹挟的丶几乎要将他溺毙的丶浓烈到让他不敢深究的情愫。
点点滴滴,如涓涓细流,汇聚成河。
而每一次,似乎……都是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主动靠近了那片危险的温暖。
是他借着议事的由头,一次次踏入丞相府的书房;是他装醉,赖在那人身边不走,是他……贪恋那份独一无二的关注与回护。
“那我呢?我喜欢相爷吗?”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终于被他自己问了出来。
答案,似乎早已呼之欲出。
否则,为何听到他身体不适的消息,会坐立不安?为何在凉亭里,被他那样亲昵地靠近丶甚至留下印记时,心中除了羞窘,竟……竟没有半分真正的厌恶和抗拒?
反而在师父点破後,心底深处,竟隐隐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隐秘欢喜?
“轰——”一股巨大的羞赧和一种近乎明悟的悸动,如同火山般在胸中爆发!
谢昭云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双手紧紧捂住滚烫得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
原来……那些让他面红耳赤丶心如擂鼓的瞬间,那些他以为是“知己相交”的亲近,都早已超出了界限。
是他自己……是他谢昭云,先像个懵懂的小兽,无知无觉地闯入了猛虎的领地,还傻乎乎地以为对方只是在陪他玩耍!
“谢昭云,你都干了些什麽啊……”呢喃消散在夜色里,他蜷起身子,终于抵不住连日疲惫,迷迷糊糊坠入混沌。
朦胧间似乎回到初入皇城那日,春雨淅沥,他独自撑着油纸伞走过长街,忽见朱红宫墙下立着道修长身影,那人转身,玉冠下的眉眼如墨染……
“殿下!”
急促的呼唤撕碎梦境,谢昭云倏地睁眼,帐外天光微熹,林青单膝跪在榻前,双手呈上封信:“风少将军飞鸽送来的”
信笺素白,封泥却是罕见的靛青色——这是风家独有的“需即刻处理”的记号。
昨晚林青在驿站等到月上中天,又等到星子渐稀,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院门始终紧闭,未见主人归来的身影。
他立在廊下,眉头微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殿下彻夜未归,必是另有安排。
他不再犹豫,转身回房取了佩刀,仔细辨认着屋外路边墙角那些只有他与殿下及少数心腹亲卫才懂的隐秘记号——一道浅浅的刻痕,几片特定摆放的石子,这些无声的指引,是他们生死相托的默契。
当他循着记号,在晨光熹微中终于找到那处隐蔽的营地。
谢昭云揉着惺忪的睡眼,虽然有些迷迷瞪瞪,但接信时指尖仍稳如磐石,展开信纸,风皓的狂放不羁的字迹映入眼前:「京中异动,陛下纳妃,请殿下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