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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星际特快专递二（第1页）

小剧场:星际特快专递（二）

“五天？！”谢昭云像是被踩了痛脚，瞬间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喻柏川你抢劫啊？！一个破核心换我五天自由？！你怎麽不去抢中央银行？！”

喻柏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馀的表情，只是微微擡起了那只没拎着核心的手，作势要去触碰左臂上的通讯器。

“或者，”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带着冰冷的威慑力，“我现在通知星港安保中心，有一位‘不幸遗失’了身份识别芯片的‘热心市民’，在B-7区需要紧急援助。想必他们对‘热心市民’的来历会非常感兴趣。”

“停！”谢昭云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扑上去，一把死死按住喻柏川的手腕。隔着战术手套的织物，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手腕的坚实和力量感。

他擡起头，对上喻柏川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气得牙齿咯咯响，却又无可奈何，“……成交！五天就五天！行了吧！你这个……”他憋了半天，把“强盗”两个字咽了回去，“……核心先给我！”他另一只手急不可耐地伸向那个被喻柏川拎着的引擎核心。

喻柏川手腕微转，轻松地卸开了谢昭云的钳制，同时将握着核心的手往侧後方一收，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回船上，”他转身，迈开长腿，朝着“蜂鸟”停泊的方向走去，声音平稳地传来，清晰地穿透市场的噪音，“清洗干净，签好《自愿留观及保证不进行危险测试承诺书》後，它就是您的。”

“喻柏川！”谢昭云气得在原地跺脚，对着那个挺拔冷硬的背影挥舞着拳头，“你个大冰块！老古板！控制狂！星际第一号暴君！”

他的控诉如同石沉大海。喻柏川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迟滞，径直走向侦察艇。谢昭云对着那背影狠狠做了个能扭曲整张脸的鬼脸，最终还是像只斗败了的丶淋湿了羽毛的雏鸟，蔫头耷脑，拖着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细数着喻指挥官的种种“暴行”。

“蜂鸟”侦察艇的内部空间为了极致的速度和隐蔽性，设计得极其紧凑。谢昭云被喻柏川不由分说地按在副驾驶位上，一条带着清爽消毒水气味的湿巾不由分说地糊到了他脸上。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力道，但目标明确——把他脸上那几道碍眼的油污彻底清理干净。

谢昭云像个木偶一样被对方擦着脸，一边皱着鼻子躲避湿巾的气味，一边气鼓鼓地对着悬浮在面前的光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条款正是那份该死的《自愿留观及保证不进行危险测试承诺书》，篇幅长得令人发指。

“喏！签好了！”他带着一股泄愤的力道，用指尖在光屏末端狠狠戳下自己的电子签名，然後用力一推，光屏旋转着飘向驾驶位的喻柏川，语气硬邦邦的，“核心！拿来！”

喻柏川没有回头，修长的手指在复杂的驾驶面板上快速输入着导航坐标，设定返回“静渊号”的自动航线。侦察艇发出低沉悦耳的啓动音，舷窗外混乱的“跳蚤集市”景象开始平稳地向後退去。

“在您座位下方的储物格里。”喻柏川的声音伴随着系统轻微的嗡鸣传来，依旧听不出情绪，“另外，里面有干净的替换衣物，以及……”他指尖的动作似乎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混合坚果味能量棒。”

谢昭云满腔的怨气像是被戳了个洞，倏地漏了一半。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弯腰，手指摸索到座位下方冰凉的金属储物格边缘，轻轻一按。

格子弹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他心心念念的引擎核心，旁边还有一根用银灰色箔纸包装的能量棒，以及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他拿起那套衣服，柔软的灰色棉质面料，舒适简洁的款式，而且……尺码分毫不差。

他撕开能量棒的包装，熟悉的混合坚果香气立刻弥漫在狭小的舱内。他咬了一大口，浓郁的甜香和坚果碎粒的口感暂时抚慰了他暴躁的神经。

他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视线却忍不住瞟向驾驶座上那个纹丝不动的背影：“……你怎麽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话问出口，他又觉得有点傻，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和探究，“……还知道尺码？”

喻柏川操作面板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前方是深邃无垠的星海，点点恒星的光芒透过巨大的弧形舷窗洒进来，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数据分析。”他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汇报任务简报，“根据过去三个月内，跨越七个不同星域丶共十九家便利店的消费记录，您购买此口味能量棒共计三十七次，占您能量棒类食品总购买量的百分之八十九点三。统计学上，具有显着偏好倾向。”

他陈述完毕，短暂的停顿後，终于微微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星光的映衬下，仿佛蕴藏着整个银河的冰冷与深邃，目光精准地落在谢昭云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至于衣物尺码……”喻柏川的视线在谢昭云身上那套灰扑扑的工装裤上扫过，意有所指，“上次您声称需要‘工作服’，‘借走’了我的一件备用常服制服上衣。至今，未归还。”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谢昭云脸上，平静无波，“制服尺码，後勤处有详细备案。”

谢昭云咀嚼的动作猛地一僵，差点被嘴里的能量棒噎住。一股热气“腾”地涌上脸颊和耳根。他想起来了！是有这麽回事！当时在某个荒凉的矿业小行星，他为了混进维修厂查点东西，顺手……呃，是“战略性地临时征用”了喻柏川挂在休息室里的一件备用制服外套！那件外套後来……好像被他穿得沾满了机油，然後……就不知道塞到哪里去了……

“那……那能叫借吗？！”谢昭云梗着脖子，试图用提高音量来掩饰心虚，“那叫……那叫战略物资的合理化再利用！懂不懂？勤俭节约是美德！联邦没教过你这个吗？”

他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半截能量棒，像是握着什麽武器，“还有！百分之八十九点三？！连这个你都统计？！喻柏川你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癖好？暗恋我啊？你这个……你这个数据跟踪狂！”

他吼完，舱内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运行声和维生系统细微的气流声。舷窗外的星河璀璨无声地流淌。

喻柏川缓缓转回头，重新面向浩瀚的星海。他的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显得更加冷硬，如同远古冰川雕琢而成。

就在谢昭云以为他依旧会像块石头一样无视掉这种“无聊”指控时，那个低沉平稳的声音，清晰地丶一字一顿地响了起来：

“根据联邦安全条例第17章第4条规定：对SSS级保护及观察目标，需建立全方位行为模式预测模型。分析范畴涵盖目标日常行为轨迹丶消费习惯丶饮食偏好丶惯用逃脱路径概率推演……”

他略作停顿，仿佛在检索最精准的词条，然後，用那种宣读最高军事法庭判决书般的冷静语调，清晰地补充道：

“……以及，目标个体可能存在的丶对特定人员或环境所産生的情感倾向评估。”

谢昭云正咬下第二口能量棒，闻言，“噗”地一声，半嚼碎的坚果粒混合着粘稠的糖浆，直接喷在了他身前的控制台面板上。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连耳朵尖都像要滴出血来。

“观……观察？！评……评估？！还……还情感倾向？！”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喻柏川的後脑勺，像是看到了宇宙中最恐怖的奇观，“喻柏川！你……你……你不要脸！滥用职权！假公济私！你……你……”

“咳……”一声极其轻微丶几不可闻的短促气音，从驾驶位传来。快得像幻觉。

喻柏川的嘴角，在舷窗倒映的丶无人能窥见的阴影里，极其短暂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弧度。如同万年冰封的雪原上，被一缕极其微弱丶却真实存在的阳光，悄然融化了一丝边缘。

他注视着前方缓缓旋转靠近的巨大母舰“静渊号”，它冰冷的金属舰体在恒星光下反射着无情的寒光。他修长的手指在导航面板上输入了最终进港指令，指尖稳定，动作精准。

“坐稳，殿下。”喻柏川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仿佛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条例解读”从未发生过。

他目视着“静渊号”打开的庞大机库入口，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咽喉，平静地吐出最後两个字：

“我们回家。”

“蜂鸟”侦察艇轻盈地滑入母舰的阴影，如同一粒微尘回归巨岩。身後，“跳蚤集市”星港那混乱喧嚣的灯火，最终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合金闸门之外，化作宇宙背景中一片微不足道的光斑，旋即被永恒的黑暗吞没。

狭小的艇舱内，引擎的低鸣变成了归港时特有的柔和韵律。谢昭云紧紧抱着那个终于到手的丶表面冰凉粗糙的引擎核心，金属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胸口。

他把发烫的脸颊死死贴在冰冷的舷窗上，试图汲取一点凉意，好压下胸腔里那只快要撞碎肋骨逃出来的丶不听话的心脏。窗外，是“静渊号”庞大机库内部冰冷丶秩序井然的世界，无数指示灯如同沉默的星辰。

喻柏川稳稳地操控着“蜂鸟”泊入专属机位。他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没有立刻起身，目光落在副驾驶座那个蜷缩的背影上。

少年把脸贴在玻璃上，只露出一个通红的耳朵尖和一小段同样泛着粉色的後颈，像只试图把自己藏进壳里的小动物。那颗被他视若珍宝的引擎核心，被他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紧紧搂在怀里。

指挥官冷峻的侧脸上，那丝被舷窗倒影藏起的丶微不可查的柔和并未完全褪去。坚冰之下，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缓慢地丶无声地融化，流淌过最深沉的寒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