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季明川已经在手术室里。他没什麽表情的看着医生在他身上的伤口上穿针引线,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大概给他打了麻药,但不是全麻,这就代表他并没有受到什麽致命伤害。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却被医生发现他苏醒。
“季先生,您出车祸被送到了医院,经过检查您并没有什麽大碍,只是身上有几处伤口需要缝针处理,请您不要害怕,配合我们的治疗。”给他缝合伤口的女医生温声细语道,“另外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家属,他稍後就会赶到,请您耐心等待一会儿。”
“哦。”季明川干巴巴的吐出一个音节。
医生看他这麽冷静,反而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您是觉得脑子有什麽不适吗?比如记忆缺失之类的”
季明川朝她一笑:“并没有任何不适。”
程英简赶到医院的时候,季明川已经结束了治疗。那辆面包车的行驶速度很快,要不是季明川提前躲避到红路灯牌後增加了一些缓冲,肯定不是现在这麽简单。就算如此,他还是被撞到了垃圾桶旁边,受力变形的垃圾桶化身一柄柄利刃,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按照医生描述,垃圾桶的一块铁皮曾深深嵌入他的左臂,差点就斩断了他的手筋。医疗室的所有人都在惊呼他的幸运,只有季明川知道他计算了多少角度才避开了那些致命伤,从一开始,那个司机就没打算给他活路。
陶晋源,想要他死。
他的手攥紧了病床上的被子,如果陶晋源要对程英简下手,那麽他一定会让陶晋源付出比这更惨痛的代价。
“季明川——”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季明川闻声擡头,可是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他有些陌生。只见程英简气喘吁吁的跨进病房,他的脸上沁出不少汗珠,打理得当的头发现在略显散乱,一点也看不出往日天塌下来都精致到底的尊容。
他想过他现在对程英简有些分量,却没想到实际情况比他的想象要更有分量。
“哥。”浑身的伤口好像在程英简到来的一瞬间就疼了起来,季明川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作秀还是真情实意。他看着程英简眼中毫不遮掩的痛色和担忧,心中升腾起诡异的满足感。他终于明白苦肉计为什麽会列入三十六计,实在是太过好用了。
“我已经联系过交警队了,撞你的人肇事逃逸了……”程英简三步并作两步,拿眼神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他这才松了口气,挑了个季明川身上完好的位置把季明川怀里抱紧,“你不要害怕,哥在呢。你放心,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把他揪出来扔进大牢。”
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凶手已经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那辆面包车估计也是□□,就算要查个水落石出,也只会查到李袅身上,陶晋源一定做好了完全准备。
季明川把脸埋进程英简怀里,“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你放什麽屁,我怎麽就不要你了。”程英简捧起季明川的脸,他的左眼角被划了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差一点就划破了眼球。他心里一阵後怕,拳头狠狠地攥紧,“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干的,不然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还有你,你今早干什麽出门就不能和我说一声吗?”看季明川没钱胳膊短腿,程英简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和季明川算账。
“和李小姐聊了会儿天而已。”季明川老实回答。
“你和她有什麽好聊的”程英简警惕道。
“她说我们和她对接的财务报表有些问题,要找我谈谈。”
“她怎麽也不该找到你头上啊。”程英简彻底察觉出不对劲了,他让赵雷去联系李袅项目的财务部审计情况。
没过一会儿,交警大队率先联系他,说肇事车辆是一辆□□,车主并不是肇事逃逸的人,而凶手早已察觉不到踪迹,属于人间蒸发了。程英简蹭的从病房沙发上坐起来,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你们交警队查不出来没关系,把案子交到刑侦队,我就不信这事儿还办不明白了。”
挂了电话後他又马不停蹄的拨通李袅的电话,对面无人接通。程英简气的笑了一声,“行,我看李袅皮又痒了,这次的事儿要是和她有一点干系,我看她也是活到头了。”说着,程英简又看向季明川,“以後别人叫你出门你必须和我通报。”
“我倒也想和你通报。”季明川垂下眼睛,“只是你似乎忙的没工夫管我,程哥,我还没问呢,比赛好看吗?”
程英简:“……”
“你听我解释……”程英简走过去想拉他的手,却发现季明川的两只手被包成了俩棒槌,他根本找不到好肉。这回程英简是真百口莫辩了,季明川在他身边这麽久,连个重点的感冒都没得过,今天被这麽一撞,他怎麽忍心再给季明川一点委屈受。所以他拉下脸哄季明川:“我昨儿就是想逗逗你,没想跟赵俞有什麽,你别放心上。”
“你还想跟赵俞有什麽吗?”
“没有,绝对没有。”程英简对天发誓。
季明川定定的瞧了他一眼,没说话。程英简一日之内心情好比过山车,先是接到季明川出车祸的电话喜提交通事故档栏目,再是得知车祸可能是人为的悬疑档节目,现在倒好,又转到了季明川的狗血八点档肥皂剧。前两档事都好处理,唯独季明川这事儿让他无比头疼。
“宝贝儿,咱不兴冷暴力啊。”程英简摸了摸季明川完好的那一半脸颊,笑道,“你想要什麽我都给你,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真的吗?”季明川转过脸。
“我什麽时候骗过你”程英简把他散乱的头发归顺到耳後。
“那你和我做。”季明川直接道。
“什麽?”程英简哑口无言。
季明川歪着头:“你答应我了啊。”
“不是,就你现在这样儿?你麻药劲儿过了吗就做,你是不是荤过头了,你还硬的起来吗”程英简不可思议道。
“啊?我硬不硬得了,这就得看哥的本事了。”季明川仰头看着程英简,用伤势较轻的胳膊圈住程英简的腰,略带暗示意味的将下巴抵在他的腰带卡扣上。
季明川身上最大的优点莫过于那张脸,眼巴巴看人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让人拒绝。
程英简的手指迟疑的按在他嘴唇上:“你刚包扎好的伤口,别胡来啊。”
“哥,我抱着你就不疼了。”季明川咬住他的手指,笑眯眯道,“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嘛,哥,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程英简是个男人不是忍者神龟,季明川这样屡次三番的勾引他让他也来了几分兴致。他锁上了病房的门,一边解纽扣一边欺身跪坐在季明川身上,“你别动,我自己看着办,不然伤口裂开了别哭鼻子。”
季明川将手探进程英简腰带,笑着问:“哥,你想看我哭鼻子吗?”
“不想看也看了很多回了。”程英简脱掉衣服,避开季明川身上的伤口和绷带,小心翼翼的吻上季明川的嘴角,他将胳膊撑在季明川脑後,叹气无奈道,“我是真拿你没办法,来硬的哭个山崩地裂,来软的得寸进尺,小王八蛋,你是老天派来治我的吗?”
“哥,我是来爱你的。”季明川把脸埋在程英简的颈窝,感受着熟悉的体温的味道,他感觉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解放,麻药褪去的伤口也停止了钝疼。他看着程英简贴近他的身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笼罩着他全身。不论做过多少次,程英简总让他血液沸腾。
八岁夜奔到十八岁步步为营的相遇,他花了整整十年光阴才再次与他相逢,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虔诚的朝圣者。
李袅说的没错,他是神经病是变态,是禽兽,那又怎样呢?真心埋在阴谋之下,没有人比他更爱程英简,也没有人比他更恨程英简。
他的人生由程英简开啓,他们注定纠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