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不知道该恨谁,又该原谅谁。”
所以干脆把刀尖转向自己,用疼痛来抵消那些理不清的情绪,用自毁来惩罚所有爱他和他爱的人。
雪越下越大,渐渐填满了他胸口的空洞。
远处传来大提琴的声音,拉的是《寂静的森林》,很生涩,像是初学者。
他循着声音走去,看见年幼的薛朝。
不,是林江晚……
独自坐在林家祠堂的台阶上,膝盖上摆着一把比他整个人还大的大提琴,手指冻得通红,却固执地拉着不成调的曲子。
宋星锦走过去,蹲下来,握住他僵硬的手指,轻轻按在弦上。
“应该是这样。”
他带着林江晚的手,拉出一个完整的音符。
雪停了。
嘀——嘀——嘀——
监护仪的滴答声将宋星锦拉回现实。
睁开眼时,哥哥的脸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只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砸在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
“……那把琴”他嘶哑地开口,“是你送我的?”
宋知旭的瞳孔剧烈收缩,握着他的手狠狠颤抖起来。
而病房门外,林淮看着手里的那张旧照,里面的两个小孩正亲昵的在一起看歌剧演出。
此时……这场复仇里,谁才是真正的猎物?
病房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宋知旭坐在床边,手里攥着弟弟的病历单,纸张边缘被他无意识捏得发皱。窗外暴雨已停,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宋星锦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他已经昏迷三天了。
“……那把大提琴。”宋知旭突然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是我卖了爷爷的怀表买的。”
他盯着弟弟紧闭的眼睛,像是要把这些年藏着的秘密一股脑倒出来。
“你十二岁那年,说想学琴……我去黑市找了三天,才找到这把老琴。”他的指节抵在眉心,“琴箱里的照片……是我放的。我怕你忘了爸妈的样子。”
监护仪的频率突然快了一拍。
宋知旭没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监控是装的,股份是假的,连送你出国都是计划好的,可我他妈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
他的拳头砸在床沿,又猛地收住,像是怕惊醒什麽。
“我总想着……”他的声音低下去,“只要把你保护好,你就不会像爸妈那样突然消失。”
一滴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要是咱妈知道你是这麽个坏家夥……”
宋知旭猛地擡头,宋星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唇角挂着虚弱的笑。
“……绝对会打死你的。”
空气凝固了一秒。
宋知旭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表情滑稽地僵住。而宋星锦慢慢收紧手指,指尖在他掌心挠了挠。
“那你得给我求情啊。”哥哥破涕为笑,额头抵上弟弟的手背。
窗外,夜巡的护士用手电照了照病房,又悄然离开……
暴雨过後的清晨,阳光像融化的琥珀,缓缓漫过窗台。
病房外的花园一片狼藉,玫瑰折了腰,百合沾满泥泞,可就在那些残破的叶片间,嫩绿的新芽正倔强地钻出土壤,绒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珠。
暖金色的光线穿过玻璃,落在病床上两个相偎的身影上。
宋知旭在晨光中收紧手臂,怀里的温度让他想起那个把日记砸向自己的冷夜。
而此刻,那些无人知晓的夜晚,终于被晨曦吻碎。
而他们,再也不会走散在黎明之前。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