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是我弟弟。"宋知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星锦,你先回去。”
“弟弟”这个词像刀扎进宋星锦的心脏,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临走时还听见那个顾铮正对着宋知旭阴阳怪气:“原来是你那个……难怪没教养。”
愤怒冲昏了头脑,宋星锦下意识的把一帮的花瓶往身後一砸,砸到谁就不得而知了。
暴雨来得突然。他站在WingedVictory酒吧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这家会员制酒吧夏思雨带他来过,据说後台硬到从不查身份。
此刻他需要的就是这种地方,一个能让他忘记镜子里那个可怜虫的洞xue。
"两瓶格兰菲迪。"他拍出卡对调酒师说。琥珀色液体在杯中摇晃,恍惚间变成那年机场安检口,嘈杂的环境,却没有一个为他而来的人。手机相册里还存着最後一张全家福,父母搂着他们兄弟俩,十岁的他偷偷拽着哥哥的校服衣角。
“一个人喝闷酒容易醉。”林淮不知何时坐在旁边,修长的手指按住他第三杯酒。这位乐团指挥今晚穿着休闲西装,银灰色的领针在暗处泛着微光。
宋星锦派对上没见到他,在这儿遇到,估计也只是碰巧路过。
“正好,你陪我一起吧。”宋星锦夺回酒杯,"你知道我为什麽选大提琴吗?因为它够大,抱着的时候。。。像有人拥抱。"酒精让舌头不听使唤,"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在琴房练到手指流血……因为怕停下来就会想他……是不是很傻。”
林淮轻轻抽走他的酒杯:"你哥刚才打电话找我。"
“哈!是吗,让我去赔礼道歉?”宋星锦只觉得讽刺,引得周围人侧目,“我在伦敦给他发了287条信息,他一条都没回!”他摸出手机戳开通话记录,“看!最近一次是四年前。。。”
话音戛然而止。屏幕显示2019年12月24日有一条两分钟不到的通话记录,备注是“宇宙无敌大骗子”。那天他在出租屋里发高烧,迷迷糊糊拨了电话却只记得忙音。原来……接通过?
“星锦。”林淮突然严肃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麽酒吧?”
“gay吧呗,那有什麽的。”
“那你……是gay?”
宋星锦看着杯子里橘色的酒液,心里火辣辣的疼“应该吧,不重要,我要是喜欢,跨物种我也谈。”
“阿锦,你真的很特别。”
“像白痴一样的特别?”
男孩眼神迷离,估计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狂语。林淮看着他,明明如此狼狈却让他忍不住心动。
霓虹灯在视网膜上拖出长长的光尾,宋星锦迟钝地环顾四周,才发现卡座里几乎都是男性情侣,有人甚至公然在阴影处接吻。後知後觉的尴尬涌上来,他低头看见自己衬衫不知何时解开了三颗扣子。
“我……我去洗把脸……”
刚站起来就天旋地转。恍惚间有人架住他胳膊,熟悉的雪松气息混着消毒水味道。宋星锦挣扎着擡头,正对上宋知旭阴沉的脸。
“嗯?”
“回家再说。”宋知旭声音压得极低,但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林淮欲言又止地递来外套,被宋知旭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男人的眼神太可怕,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林淮也算是明白为什麽宋星锦会这麽纯粹了。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宋星锦被塞进副驾驶时还在傻乎乎笑,嘴上依旧那麽伤人:“怎麽不坐你老婆的玛莎拉蒂?”回应他的是安全带勒进肩膀的疼痛。
车窗外的霓虹变成流动的色块,像那年车祸现场闪烁的警灯。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初中教室後排的涂鸦突然浮现在脑海。那天他举着凳子砸碎了整面玻璃黑板,被班主任叫了家长。
也是那时宋星锦才意识到,他的亲人有且只有“宋知旭”这一个了。
急刹车让他撞在储物箱上,真是越来越讨厌他了,明明是自己的哥哥,却是对他最坏的一个,瞒他,骗他,欺负他。
宋知旭的公寓和之前一样依旧整洁得像样板间,只是玄关多了双白色的拖鞋。宋星锦盯着那双拖鞋,胃里翻涌起酒精和酸楚。
“裤子脱了。”
“什麽?”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知旭从抽屉取出戒尺,镜片後的眼睛冷得像冰:“一个人买醉,你是真不知道什麽叫危险?”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宋星锦,挣扎时,不慎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什麽身份?你丢到国外的累赘?还是……”戒尺突然抽在大腿上的剧痛让他倒吸凉气。
“三十,”宋知旭声音哑得不像话,"为你今晚的所作所为。"
第一下落在臀峰时,宋星锦咬破了嘴唇。疼痛像闸门打开了记忆,十二岁离家出走未果,哥哥也是这样惩罚他,不过打的是掌心,打完後却也是他偷偷给他揉手心。戒尺划破空气的声音中,他突然崩溃大哭:“你明明结婚了为什麽不说!在你心里我是有多难堪,为什麽骗我说很快接我回来!为什麽你一直……一直……”
戒尺停在半空。宋知旭的手在发抖:“我……”
“……呵,真好笑啊,陈隽语!”宋星锦转身指着墙上日历,“四年前,陈公子新婚燕尔,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在国外睡在发霉的地板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宋知旭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不是这样的。”
“现在说还有意义吗?”
宋星锦的眼泪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他看到了哥哥无名指根本没有戒痕,但最多也只能证明他们夫妻不和而已。
“我要跟你断绝关系……断绝关系……我要跟你断绝关系!”
宋星锦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心却越来越痛,随後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腿一软跪坐在地。酒精丶疼痛和情绪让大脑过载让视野开始模糊,最後的记忆只有自己揪着哥哥的领带嘶吼:“你为什麽……为什麽对我这麽残忍!”
黑暗吞没意识前,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或许是汗,又或许是酒精作用下的幻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