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孤灯
0岁·福利院
他没有名字。
福利院的护工叫他“薛朝”,“朝”是朝阳的朝,是希望他一生朝向光明,永远幸福的意思。
可他从没见过太阳。
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其他孩子哭闹着要妈妈时,他只是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像只被丢弃的幼犬。
4岁·林家
黑色轿车停在福利院门口时,护工激动地拍着他的背:“你要过好日子了!”
他懵懂地坐进真皮座椅,怀里抱着福利院唯一允许他带走的破布偶。
然後被带进了林家祠堂。
“记住,从今天起你叫林江晚。”林凤仪的手很漂亮,细直修长,却也狠狠的掐住他的下巴,“江晚孤舟,野鬼夜哭,这就是你的命!”
他听不懂,只是盯着女人旗袍上银线绣的牡丹花,夺目丶晃眼,觉得那些比头发还细的丝线,像要扎进自己眼睛里。
8岁·一角蛋糕
林家孩子的生日宴总是极尽奢华,但他从没被允许参加过。
那天他躲在花园灌木丛里,看大厅水晶灯下林淮被衆星捧月地围着切蛋糕。直到人群散尽,林淮偷偷溜出来,把藏在手帕里的一角奶油蛋糕塞给他。
“阿晚,生日快乐。”
奶油早就化了,黏糊糊地沾在帕子上。他低头舔了一口,甜得发苦。
12岁·薛家
林凤仪和薛江北离婚那天,他被像垃圾一样扔回薛家。
“这就是那个野种?”薛家人用看蟑螂的眼神打量他,“果然一副下贱样。”
他在薛家的日子比在林家更糟。林凤仪至少还要表面体面,而薛家连装都懒得装,他的身边只有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剩饭丶阁楼丶殴打,以及永远萦绕在耳边的“妓女的儿子”。
16岁·德国
他被丢到德国读高中,像处理一件见不得光的赃物。
大雪纷飞的夜晚,他收到林淮寄来的包裹,一条灰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明显是亲手织的。附言只有一句:“天冷,保重。”
他把围巾扔进壁炉,看火焰一点点吞噬那些丑陋的针脚。
22岁·真相
当他在薛家机密档案室看到母亲的照片时,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而生。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芭蕾舞鞋,站在练功房里微笑,脖颈纤细得像天鹅。她是陈家不受宠的表小姐,被薛江北诱骗成情人,又在生産时被故意延误救治,死在手术台上。
而林凤仪知道一切,却用一块地皮和两千万,买断了陈家追责的可能。
说来可笑,陈家最没有价值的女孩,却让当时的陈家实实在在的喘了口气……
26岁·结局
林淮时,对方已是林氏掌权人。
“阿晚,”林淮眼里带着他读不懂的痛楚,“我可以帮你的。”
他笑得温柔又残忍:“真好笑。”
就像小时候林淮教他写字时那样,他乖巧地应着,却在纸上狠狠划破纸张。
林淮的光确实照进过他的生命。
那束光让他看清自己有多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