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却像在不断下坠于冰冷的海面。
笨蛋姜禹,这次是你失约了呢。
我每天都在读你写给我的信,原来那时候在你眼里的我是这样的啊,你的喜欢比我来的还早。
可是遗憾现在你的模样在我的脑中快要完全模糊,于是每个故事,我都只敢用‘他’来代替你参与回忆。
很早以前就答应你画完的那本漫画我也已经画完了,上下两册,很受欢迎,销量还很好,好多场的签售会,不过既然你都没有夸夸我,那我就不带给你看了。
想说我是小气鬼对吗?那到时候你见到我,我当面多喝几杯凉水。
还有那件婚纱,是你在四月份的时候偷偷出来订的吧,因为我过说定制一件可能需要半年多的时间,而我想把婚礼定在十一月。也不知道那天我有没有出门,你有没有在路上正巧看到我一眼。
笨蛋,你照顾好了身边的所有人,唯独没有照顾好你自己。
你给我的未来铺好了路,可我的未来里没有你了。
我们有好久好久没见面了吧?
那麽久了,也不知道你忘没忘记我。
要是连你也忘了我,那我们——
时衿眠垂下眼,不敢往下想,也不敢多想。
一整天的疲惫让她在这刻耳鸣眩晕。
恍惚间,她好像感受到了一个轻到缥缈的拥抱,是姜禹从身侧将她搂进了怀里,又捏了捏她的耳朵:“你才是笨蛋,我只是死了,又不会不爱你了,更不会忘记你。”
姜禹叹了口气,继续道:“小眠同学,倒是你,怎麽又把自己的手指弄伤,疼不疼啊?”
时衿眠再也藏不住悲伤,任由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嘶哑着开口:“那你呢?姜禹,你那时疼不疼啊?你应该好疼好疼吧,好疼的……”
姜禹没有回答。
——他们说你最後是被那些毒贩用链条锁在木屋里,放了把火活活烧死的,小小的四方盒子里甚至连你的骨灰都不是完整的。
你没能逃,是因为在这之前被生生敲碎了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骨头,双手丶双眼和嘴巴没有一处是好的,一旦疼晕过去,就会被注射入精神类药物而强制醒来。
时衿眠痛苦地张着嘴,没能继续说下去。
她知道,在姜禹後来亲口告诉她,他决定了要走他爸爸的路,要去当缉毒警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无比痛恨那些夺走他父母生命的漏网之鱼,那些正在摧残着一个又一个家庭的犯罪分子,所以他想要亲手去端掉那些制毒和贩毒的窝点。
可这是一条开始後注定不能後退的路,艰难且永无无止境。
“要是那个平安符是保你平安就好了。你还说你不是笨蛋,你为什麽要求我比你平安……”
“是你一直和我说别怕,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所以,你能带我一起走吗?我已经把想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你别丢下我,带我回到我们的过去,好不好?”
姜禹还是没有说话,还是安静地当一名倾听者。
时衿眠哭着喃喃:“我真的快要忘记你了,可我不想忘记你。”
“我说过我要一直陪着你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又像个委屈的小孩一样缩在他的怀里哭了有多久,只知道到四周变得风平浪静,再擡头,天色也已如墨水般漆黑。
好累啊。
时衿眠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身体在不断下沉。
她被迫使出了以前经常对姜禹使用的激将法:“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默认你答应了。”
才话落,蓦地,时衿眠就听到耳边一阵无奈地叹息。
紧接着,她的额头就被人弹了一下,赏了个脑瓜崩吃。
“小眠同学,”姜禹掀开了她的头纱,低头吻上她的唇角,轻声道,“我答应你。”
时衿眠终于笑了。
她合上眼,紧紧回抱住了他:“我愿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