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只有自己。
17岁的女生能想到的最大的宣泄方式,不过是赌气将它们用力揉皱扔进书包里,至少在这个没有柴米油盐的晚上再不看一眼。
但到了第二天,她还是要将皱巴巴的钱,连同她皱巴巴的自尊心一起摊平,若无其事地拿着它交资料费,买早餐,继续生活。
累了一天,最不想张的口已经张了,国庆假期压在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这一次,刚沾上枕头不久,岑净就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迷雾里。
身体越来越轻。
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她已经重新站在了小渔村柔软的沙滩上,咸湿的海风争先恐後地往她鼻腔里钻。
8月30号,是搬去岑伟国家前的最後一天。
想到离开和奶奶生活了十七年的老房子,想到面慈心苦的後妈和同父异母的娇气妹妹,岑净心里闷得不行,哪怕是眼前无垠的大海也没法将她的愁闷吸收干净。
村里没什麽合得来的同龄人,所有的负面情绪她只能独自消化。
只有不会说话丶不会评价丶也不会告密的大海,是她从小到大最忠诚的听衆。
她还记得,那天太阳特别大,又白又亮,蔚蓝的海面被它切割成了一片片碎玻璃,随着海浪起伏发出粼粼波光。
是小渔村司空见惯的美景。
不同寻常的,是翻腾的海浪中,若隐若现的……一个人。
溺水?
在小渔村这样的野沙滩,每年这样的事故并不少见。
她仔细瞧了瞧,立马被吓了一跳。
白色的海浪中间断掉了一大截。
那是——
离岸流啊?!
岑净脑子里那点悲春伤秋立马退散得干干净净。
没时间多想,她飞速甩掉衣服和拖鞋,一头猛扎进了海里。
自小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下水经验都很丰富。
一靠近岑净就迅速判断出溺水的人是健壮的成年男性体型,这次面临的又是分外凶险的离岸流,一个不小心俩人双双见阎王。岑净没时间在海里跟扑腾的人多说,怕他惊慌过度缠住她丶把她也拖成水鬼,岑净干脆绕到人後面,蓄力後看准位置,咬牙对着人後颈咔咔两下猛锤。
刚还在海里不停起伏的人立马动作慢了下来,看起来像是被打到晕得不轻。
确保他喝饱了水没力气挣扎後,岑净这才以一种标准的救援姿势,死命拖着人往离岸流平行的方向游出。
拼着最後一点力气把人拖上岸後,她也呛了几口水,却顾不上休息,大喘着气看向旁边的人。
这人……长的真好啊。
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了,连电视上的明星都比不过。
他的皮肤不是那种室内捂久了的死白,而是均匀的小麦色,看起来像此时沙滩上的阳光一样温暖。身形高大,骨架修长,肩膀宽厚平直,八块腹肌宛如巧克力一般工整的排布在小腹上,明显是常年锻炼的痕迹。
当水珠从他高挺的鼻尖丶湿漉漉的黑发往旁滑落的那一瞬,向来在“浪漫”这方面上缺根筋的岑净第一次理解了小美人鱼。
虽然她肯定没有小美人鱼的漂亮,但目测这位躺在这不省人事的男生应该不会逊色那位溺水王子多少。
嗯,如果王子长了张拳打黎明丶脚踢古天乐(神雕侠侣限定时期)的脸,那她确实不该骂拿声音换腿去接近王子的小美人鱼是色令智昏。
毕竟这脸只是看着,就叫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谁能真狠心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但在她连推了好几次,男生却始终一动不动时,岑净砰砰乱撞的心跳就不再是单纯因为美色了。
……为什麽这人半天没反应。
呛水昏迷了?
还是刚才在水里下手太重,给打坏了???
等等,这事儿,她不会还要负责吧?
救人归救人,岑净可从来没有要在任何方面把自个儿搭进去的觉悟,包括但不限于人生安全丶以及任何一星半点的经济损失。
没办法,谁让她穷。
害怕真因为救人惹出麻烦,她顾不上休息,撑起酸软的手臂爬到他身边,一边回忆学校教过的CPR要点,一边依葫芦画瓢丶使出吃奶的力气给人做心肺复苏。
刚才只是看着那张脸她都能天马行空带入童话故事,幻想这幻象那。
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