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语问:“她平时来公园做什麽啊?”
“就站在那里看,她可喜欢那里了。这里也没有别的东西。”
“可是乐趣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总和她哥哥一起带她来。”
张姐的圆耳环在耳朵上簌簌地抖。
“妈妈。”闻樱的声音远远传来,可太细太小,雨又太大,连唐思烬也只是捕捉到轻飘飘的一点杂音。
她又说:“妈妈。”
唐思烬向前走去,一阵狂风吹来,伞滚落老远。雨水当空坠落,但刹那间另一把伞从後面笼罩而下。娄思源没有碰他,不声不响地撑着伞,跟他一前一後爬上山坡。
风一直往上吹着。
“妈妈!”闻樱说,声音终于大些了。
她母亲本来神情麻木不仁,此时意识到什麽,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拼命向上面奔去:
“他在里面吗?你哥哥在里面吗?啊——闻玺!”
与此同时,唐思烬也看见了火车头里的闻玺。
他发病了。
且远比之前任何一次要严重。车头里焊着两条凳子,闻玺坐在靠後的一条上,脸色纸一样地白,身体弓着,好像只有那样才能缓解痛苦。眼睛闭着,额头磕在铁窗上勉强支撑,身子不住地抽搐,好像里面有东西在不停歇地转。四肢则无力地耷拉在座椅下面,像填充玩偶没有填实的手臂。
“嗬……嗬……”
闻玺像还醒着,只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更喘不上气来。他母亲连忙把他抱在怀里顺气,大声呼喊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哭,和一脸无动于衷的闻樱形成了鲜明对比。
“药,药在哪里?”
离她最近的娄思源蹲在地上,看了看他。闻樱也蹲下了,脸低低地垂着,只能看见尖下巴的轮廓。闻玺没有反应能力,他母亲则只剩下手忙脚乱。
她又喊道:
“等等,我没带水出来……”
“就着雨水行吗?”
可是娄思源突然放开手,擡脸只看向唐思烬,眼珠很黑。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药呢,闻玺?你的药呢!”
闻玺母亲声音尖锐至极,停住了动作,脸色因惊恐和而和病人一样惨白。闻玺的头半仰起来,整张正脸如同被冻住,像僵尸一样恐怖。
衣兜全被翻开,里面空空如也。
“药是不是落在家里了?”商露急切地问,“我们赶快回去——”
因为闻玺母亲缓缓摇头,脸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商露声音到一半也停住了,肯定想起了他们走了多远才到这里来,而以闻玺的情况,绝对不可能回到那里去,大概也来不及派人回去取药回来。
一股寒意蓦地升起。
倘若一个“叙事者”确实存在,那麽层层操控的故事走向,就只是为了让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充满秘密的闻玺死去吗?
唐思烬後退半步,手在背後撑了一下,摸到了湿润的铁锈。
火车头。
铁轨。
他骤然看向车头前方!
空间黑暗狭窄,唐思烬迈了两步就按住了车前侧的操作台。这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火车头,尽管里面出现的内部零件都算是符合一般人对于“火车内部有什麽”的想象。唯一的扳手举在半空,被焊得死死的,他抓住它,手心里全是溅进来浸透的冷雨。
唐思烬忽地察觉什麽,缓缓眨眼。
身後不远处,商露和吴心语触电一样从门口退了回来。
而环绕火车头,同样不知何时起,再次聚集起了那群雨中幽灵!
“小狗。”闻樱说。
回答她的是她母亲一连串崩溃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发出来的,饶是唐思烬也心里一惊,手腕不由自主向下。但在流浪狗显现的瞬间,那扳手却突然産生了某种变化,尽管仍然干涩丶沉重,却赫然动了。
“轰!”
惊天动地的震响令车头的剧烈摇晃。
扳手猛地往後错来,唐思烬全无准备,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仍然拼尽全力压着它。但还没彻底坐倒,车头突然往前猛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