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先生两手血红,也确实陷入疯癫似的,吃吃笑着。笑,直到站不稳,跪坐在血地之中,顺手把桑小姐浸透在血里的一缕头发拨到一边。
他说:“她死了。”
呼应这结论一般,凌晨一点的时钟重重敲响了一下。
伴随钟声,房屋里的一切开始迅速扭曲丶扁平化。再眨眼时,从房屋到死人都已经彻底变成了虚幻的剪纸特效,人则回到了之前探索过的影院空间,坐在观衆席的第一排,面前屏幕上,漆黑底色正中浮起巨大的字幕:
【全剧终】
屏幕上的字暗下去了,空间重归黑暗。
往返于珠城建筑和影院的过程,和「摄影师」中的昼夜交替有一点相似的意味。
项圈消失了。唐思烬一低头,依稀辨认出衣服也换了一身,是件宽大的文化衫,胸前印着巨大的“工作人员”四字。
周遭静悄悄的,好像影院是世界里唯一的存在。
他站起来,凭印象往侧边走了几步,摸到了点灯开关。一阵沙哑的电流声打破死寂,继而微弱的灯光升起。一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後方赶上来,唐思烬回过头去,首先看见另两条穿同样衣着的人影,从第一排另一端的两个座位语希圕兑。上远远看来。
但下一刻,那两人脸上的紧张都不见了。
“是他……”其中体态微胖的高个男子低声嘟囔了什麽,继而迈步走来,满脸笑容,同样的文化衫在他身上略显紧绷:“你好,我是这次的病人,叫范子览。”
他自报完姓名,又伸手把同伴推到前面:“这是我之前合作过的,王友笙。我们……”
“你看见芊芊了吗?”女人却骤然凑近,问。
唐思烬猝然後退了一大步,直接贴上了墙。
即使开了灯,影院仍是个逼仄无窗的昏暗空间。王友笙的脸半明半暗,眼角细长,眼白似乎比常人更白更大,脸上依稀看出是个笑脸:
“见没见过呀?你看见她的时候,就替我告诉她,我已经原谅她了。”
此时范子览已经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友笙!”
随後他也向前几步,急急地把女人拉走。
“不好意思。”他搓着手解释,“她指的是我们的另一个同伴,本来和护士协商後可以一起进来的,但到现在只有我们俩,可能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而不知是否是王友笙後遗症,唐思烬莫名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也意味深长。
他移开目光:“你说的芊芊,是叫刑芊吗?”
王友笙猝然擡头。
范子览也不由得吃惊:“你怎麽知道?”
“我刚刚在的地方,桥上刻着她的名字。时间可能重置过。”
唐思烬本来想着,自己是否还得再解释两句,但范子览似乎经验丰富,思路跟得极快:“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我在一座大沙龙里,戴着只坏了的手表,链子扭成莫比乌斯环了。如果你们也有类似的遭遇,那我们一定遭遇了某种时间循环。”
他说得条理分明,其他人都表示同意,且趁此机会,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的经历。
看来所有人都曾处于同一座建筑之中,各自伴随环状道具,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相互碰面。
而直到现在,刑芊仍然不见人影。
此情此景其实相当熟悉:在「摄影师」副本第二夜,萝丝也失踪了。按照这个规律,当所有人应当集合时,倘若有人缺少,那十有八九不会再次出现。
未知的过往循环里死过一个病人。
『这说明……』
“她怎麽还不来。”王友笙从范子览背後探出头来,一手挽着他手臂,突然天真地发问道:
“你说,她现在在桥上做什麽呢,自杀吗?”
她说得突然,唐思烬闻此愣了一下,范子览更是面色大变,斥责道:“自什麽杀,不会说话就闭嘴!”
王友笙吃吃笑了起来。
她边笑边不断看着唐思烬,和同伴如出一辙的怪异目光愈发有了实形。
唐思烬退後到阴影里,避开了那道目光,
“算了,总等下去也耽误事。”范子览说,“我们还是先去看看放映室里有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