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执宜看了眼衆人,大家都在看他,目光大多带着戏谑,就等着他出丑。
段执宜笑了起来,直笑得衆人都莫名其妙,他才悠悠把笑一收,冷下脸道:“我不会。”
满堂错愕,本以为安国公世子会使尽解数憋出一首诗来,谁知道对方居然直接说不会。
坐在最边上的那个青年原本昏昏欲睡,听到这话却是一下子来了精神,低声笑道:“有意思。”
“怎麽,不会作诗就不能来这儿赏雪了?”段执宜道,“魏王邀我赏雪,我还以为是来观赏这光复後的冬日河山,结果是专程来比谁更会作诗的吗?”
衆人哑然。
魏王脸色发沉,这话不就是在提醒他,长安是段家收复的嘛。
庆国公世子见魏王不悦,当即道:“赏雪与作诗本就分不开,若是不作诗那叫什麽赏雪?”
衆人纷纷点头附和,本来作诗就是宴会的必有流程,这安国公世子自个儿做不出来诗就发牢骚抱怨宴会的作诗传统,岂不是可笑?果然将军府的人都没什麽涵养,一群粗鄙兵痞子。
“我跟我父亲赏雪从不吟诗,毕竟吟诗打不退敌军,也救不了难民。”段执宜道。
衆人哑口无言,神色各异。
魏王脸色更阴沉了。
“看来这雪赏下去也没什麽意思了。”段执宜起身,对着魏王虚虚行了一礼,“殿下,告辞。”
魏王冷冷看着他,没应这话。
段执宜兀自转身便走,看着屋外越下越大的雪,揶揄道:“自诩赏雪风流客,却笑浴血卫国者。可笑啊,可笑!”他说着就大笑出门而去。
衆人脸色精彩极了,想怼一句都觉得是自取其辱。
最边上的青年自言自语地低笑道:“确实赏雪没意思,我也该走了。”他说着就起身朝魏王行礼道,“殿下,某不胜酒力,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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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满脸忍耐,终是挥挥手道:“退下吧。”
等青年一走,有人就道:“裴晏总这麽扫兴,才高傲物,一点都不合群”
旁边有人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看魏王的脸色。
这人浑身一激灵,酒一下子醒了,恨不能扇自己的嘴。
裴晏那是什麽人物?才色双绝的京都第一公子,家里世代清流,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影响力。
裴晏会出现在宴会上,那都是魏王觍着脸求人家来的。他们在这儿议论裴晏,那不是打魏王的脸吗?
另一边。
段执宜正冒雪打马,忽听得身後有人喊道:“世子!段世子——”
段执宜一回头,就见一辆马车正朝他追来。
马车帘让人撩起,那人探出一张脸来,笑盈盈地喊他:“段世子,等等我!”
段克权一下子脸黑了。来人风度翩翩,就只在马车里远远露出一张脸也能瞧出是个漂亮人物。
马车飞奔而来,来者掀开车门帘,下车行礼道:“在下姓裴,名晏,字伯伦,家父乃是国子监祭酒。方才世子那句「自诩赏雪风流客,却笑浴血卫国者」实在是精彩绝伦,在下钦佩不已,不知可否邀世子到车内一叙?”
段执宜心思动了,出于礼节下了马,正要寒暄,旁边忽然“嗖”地射来一箭。
段克权拔刀砍飞箭矢,厉声道:“有刺客,保护世子!”
裴晏惊然变色,连忙拉住段执宜,“世子快跟我去车上躲躲”
话还没说完,又一箭射来。
段克权飞身过来,擡刀又挡下一箭,“世子,上马!”谁他妈要上这狐狸精的车!
这时,又一箭射来。
段执宜连忙反手拉着裴晏避开。
但很快,又一箭射来。
段执宜躲了几次後,忽而意识到了什麽,倏然松开了裴晏的手。
裴晏却伸手又要来拉他,“世子,快跟我上车!我那车能扛箭矢”
段执宜头疼得很,一把拍开裴晏的手,“不想死就别碰我!”
裴晏摸了摸被打的手背,一脸被辜负的哀怨表情。
段执宜一个头两个大,考虑到这个裴晏用处不小,他耐着脾气解释道:“你只要碰到我,对方就会射箭!为了我俩的共同安全,你离我远点!”
段克权扭头就看到世子在跟狐狸精说话,气得厉声催促道:“上马!”
段执宜也知情况危急,立刻抓紧马鞍,一个飞身就上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