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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二章（第2页）

如同西瓜碎裂！红的丶白的丶混合着碎裂的骨渣，瞬间迸溅开来！那巫蛊师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一具无头的尸体，颓然栽倒！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这十几名如同从坟墓中爬出的枯槁死士，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又如同一柄柄精准插入敌人要害的冰冷匕首！他们以身体为盾，以枯骨为刃，无视剧毒腐蚀，无视蛊惑邪术，用最原始丶最惨烈丶最有效的方式，疯狂地撕扯着巫蛊师的阵线，净化着弥漫的邪氛！所过之处，黑烟溃散，蛊惑解除，巫蛊师毙命！混乱的战场被硬生生撕开一道道通往核心的血路！

“前朝寒鸦……”林天痕看着那些枯槁身影上若隐若现的寒鸦刺青，看着他们那非人般的战斗方式，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与难以置信！“萧彻！你竟还藏着这些本该化为枯骨的鬼物！”

囚车内，萧彻对林天痕的咆哮充耳不闻。他拄着鲸骨杖，身体因剧毒和巨大的消耗而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杂音，暗红的血丝不断从嘴角溢出。但他深陷的眼眸，却死死锁定着风雪中那道疯狂舞动骷髅骨杖的林天痕！那眼神，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冰冷丶专注，带着不惜燃尽生命的决绝！

“保护长老！”几名悍不畏死的巫蛊师和尸兵嚎叫着扑向那些枯槁死士，试图阻挡他们逼近林天痕。

“滚开！”为首的老太监死士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他枯槁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撞开两名挡路的尸兵，双臂绷带尽碎，露出如同精钢打造的灰白骨爪！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洞穿了一名扑上来的巫蛊师的胸膛！鲜血和内脏碎片喷溅在他枯槁的脸上，他却毫无所觉，空洞的眼窝里只有风雪中那道银色的身影！

一条血路，在枯槁死士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下，硬生生被凿穿！直抵林天痕身前五丈！

“老鬼！找死！”林天痕眼中厉色一闪，骨杖顶端的幽绿磷虫发出刺耳的嘶鸣！他猛地将骨杖插入雪地！双手急速结印，口中念动晦涩古老的咒语！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丶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灰绿色能量，如同沸腾的毒液，在他周身疯狂汇聚！

“万蛊噬心咒！！”他嘶吼着，双掌猛地向前推出！那股凝聚了恐怖力量的灰绿色能量，化作一条狰狞咆哮丶由无数细小毒虫虚影组成的巨大蛊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扑向冲在最前面的“鸦首”和其他几名枯槁死士！这是他的必杀之咒！足以瞬间腐蚀血肉丶吞噬灵魂！

鸦首和其他几名死士眼中毫无惧色，反而爆发出更决绝的光芒！他们竟不闪不避，迎着那咆哮的蛊龙，张开枯槁的双臂，如同拥抱死亡！要用自己的身体，为後面的人争取最後一丝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丶死士即将被蛊龙吞噬的瞬间！

囚车方向！

“咳咳……呃！”萧彻猛地弓起身，一大口粘稠如墨丶闪烁着诡异碧绿磷光的毒血狂喷而出，尽数喷溅在手中的鲸骨杖上！那温润如玉的骨杖，瞬间被染成一片妖异的碧绿！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丶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虫在心脏中同时噬咬！碧磷腐心的馀毒，被他以意志强行引动，点燃了最後的心力！

“破——！”

一声嘶哑到极致丶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吼，从萧彻喉间迸出！他双手紧握那柄被碧磷毒血浸透的鲸骨杖，用尽残存的所有生命力量，将其高高举起，并非指向林天痕，而是朝着那柄骨杖本身，狠狠砸向囚车冰冷的铁栏！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丶仿佛玉石俱裂的巨响！

那柄跟随萧彻多年丶象征着亲王身份与无尽痛苦的鲸骨杖，在承载了主人喷溅的碧磷毒血和最後心力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碎裂！

碎裂的并非凡骨！杖身断裂处，无数细如牛毛丶闪烁着幽碧寒芒的骨针，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死亡风暴，伴随着杖身内部封存的丶一股源自深海巨兽残魄的冰寒意志，轰然爆发！碧绿的毒血混合着冰蓝色的寒芒，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丶扭曲盘旋的毁灭性能量束，无视空间的距离，如同跨越虚空的雷霆，瞬间撕裂风雪，精准无比地射向林天痕正在施法凝聚的蛊龙头颅！

太快！太突然！

林天痕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击杀“鸦首”和发动“万蛊噬心咒”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啦——！”

那道碧绿与冰蓝交织的毁灭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薄纸，毫无阻碍地射入咆哮蛊龙张开的口中！摧枯拉朽般贯穿而过！馀势未消，狠狠撞在林天痕身前那层无形的灰绿屏障之上！

“砰！！！”

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炸碎！

毁灭光束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无匹的威能，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林天痕脸上那张流转着银芒的金属面具之上！

“不——！”林天痕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惊骇欲绝的嘶吼！

“咔嚓！噗嗤！”

坚固的银质面具如同遭受重锤轰击，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随即轰然炸碎！无数细小的银色碎片混合着温热的血肉，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面具之下，露出的并非完整的脸！

毁灭光束的恐怖能量，在击碎面具的瞬间，也狠狠贯入了林天痕的面门！他的鼻梁骨完全塌陷粉碎，左眼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整个左半边脸颊的皮肉被撕裂掀开，露出森森白骨和断裂的牙床！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呃啊啊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云霄！林天痕如同被伐倒的朽木，仰面朝天地重重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手中的骷髅骨杖脱手飞出，杖顶的磷虫发出惊恐的哀鸣，光芒黯淡。

风雪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丶惊世骇俗的一幕惊呆了！包括那些悍不畏死的枯槁死士！

萧烨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雪地上那个捂着脸疯狂翻滚丶发出非人惨嚎的身影。

林天痕被毁掉的半张脸，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然而，那残存的右半边脸——那高耸的颧骨，那紧抿的丶薄而锋利的嘴唇轮廓，那狭长上挑丶此刻因剧痛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的眼尾……与他记忆中，悬挂在西市城门上丶林崇那颗怒目圆睁丶须发戟张的头颅，竟在剥除了枭雄的霸气後，显露出惊人的丶无法磨灭的相似！尤其是那眉骨与眼角的弧度，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崇！这张破碎的脸，这流淌着林氏血脉的残骸，此刻正用最惨烈的方式，无声地诉说着那场被血色和权谋掩埋的宫变真相！诉说着一个家族被皇权碾碎後，所滋生的丶足以焚毁江山的怨毒！

囚车内，萧彻在挥出那耗尽生命的一击後，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所有支撑，身体猛地一晃，拄着半截断裂的鲸骨杖，颓然跪倒在冰冷的铁板上。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和翻涌的血腥。暗红的血液如同小溪般从嘴角丶鼻孔丶甚至眼角不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狐裘，也染红了身下冰冷的铁板。深陷的眼眸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後的苍凉。

风雪依旧，呜咽声更甚，卷过染血的营地，卷过枯槁的死士，卷过帝王震惊的脸，卷过亲王濒死的残躯，也卷过地上那具破碎的丶流淌着林氏之血的残骸。

青萍之末，风起于帝王心术；宫变馀烬，终以血与骨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