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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章(第1页)

第三部第二章

靖州,铁壁关。

朔风卷着血腥与焦糊味,抽打着望北堡外狼藉的雪原。断折的矛杆丶破碎的皮甲丶冻凝的暗红冰坨,在初升的惨白日头下勾勒出地狱图景。赵铁柱拄着卷刃的环首刀,喘着粗气站在堡墙豁口,铁甲上覆着厚厚的血冰混合物。劫後馀生的戍卒们麻木地清理着战场,将同袍的残躯与戎狄的尸骸分开,动作迟缓,沉默如石。胜利的狂喜早已被彻骨的寒冷与巨大的伤亡冲散,唯馀沉重的死寂。

“守备!清点完毕!”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的队正踉跄奔来,声音嘶哑,“戍卒…战死三百一十七,重伤四十六…能站着的,连伤号在内…不足百人。”他顿了顿,眼中残留着惊悸,“戎狄…光堡墙下就堆了不下八百具,加上被那…那‘白鬼’骑兵追杀出去的…怕有两千!”

赵铁柱喉头滚动,咽下铁锈般的腥气。不足百人…近乎全军覆没。他目光投向雪原尽头,那两支幽灵般的白色骑兵凿穿敌阵丶割下拓跋厉头颅丶又如同鬼魅般退入风吼隘冰川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

“那些‘白鬼’…”队正的声音带着恐惧与茫然,“到底是人是鬼?救了咱,又割了拓跋厉的脑袋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噤声!”赵铁柱猛地低喝,虬髯上凝着的血冰簌簌掉落。他想起拓跋厉咽喉上那点暗红的尾羽,想起那些骑兵冰冷如霜的眼神和高效到非人的杀戮。一股寒意比朔风更刺骨地钻进骨髓。这绝非寻常援军!这是柄双刃剑,能斩敌,亦能噬主!“今日所见所闻,烂在肚子里!敢泄露半字,军法从事!”他环视周围残兵,目光如刀,“收拾好!等落星渡的兄弟!这堡…还在!”

京城,撷芳殿。

地龙烧得暖融,驱散了深冬寒意,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沉重药味。萧彻裹着厚重的银狐裘,斜倚在临窗的长榻上。窗外是精心培植的几竿翠竹,竹叶上覆着薄雪,在昏黄的宫灯光晕下泛着冷光。他手中捏着一份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军报上“望北堡惨胜”丶“戍卒十不存一”丶“神秘白骑突现,阵斩拓跋厉後遁入冰川”的字眼,如同钢针扎入眼底。

陈太医刚诊完脉,眉头紧锁:“王爷,您心脉本就如风中残烛,万不可再劳神动气!这军报…不看也罢!”他试图抽走那份染着冰霜气息的纸张。

萧彻擡手避开,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虚弱威仪。他目光沉沉,掠过军报上关于那支“白骑”的描述——灰白皮袄丶纯白面具丶凿穿敌阵如入无人之境丶一箭封喉拓跋厉…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指向一个早已被他亲手封存于北境冰川之下的名字——寒鸦!羽七!他果然还活着!而且…出手了!

胸腹间那道旧疤骤然抽痛,牵动肺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猝不及防地爆发!他猛地弓起身,用一方素白丝帕死死捂住口唇,指缝间瞬间洇开刺目的暗红!

“王爷!”陈太医骇然失色,急忙施针。

萧彻咳得浑身颤抖,眼前阵阵发黑。不是旧伤复发,是惊怒攻心!羽七为何出手?是自作主张,还是…受命于人?若是後者,这京城之中,还有谁能调动这支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寒鸦”?答案如同冰锥,直刺心窍,带来灭顶的寒意与…一丝被背叛的尖锐痛楚。他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沙哑道:“…无事。”声音破碎,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他必须弄清楚!这柄他亲手淬炼的丶本已尘封的利刃,为何会在此刻,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

御书房。

烛火通明,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奏章。萧烨独自坐在巨大的紫檀木御案後,手中同样捏着那份靖州军报。年轻的帝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翻涌着雷霆般的怒意与冰冷的杀机。

“砰!”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朱笔跳起!

“拓跋厉…死得好!”声音低沉,却带着金铁刮擦的戾气,“敢犯朕之疆土,这便是下场!”然而,他目光死死钉在军报末尾关于那支神秘“白骑”的描述上。凿穿敌阵丶斩首枭雄丶全身而退…如此手段,如此效率,绝非靖州边军所能为!更非寻常江湖势力敢为丶能为!

是谁?

一个名字几乎要冲破喉咙——萧彻!只有他!只有他曾执掌过那支如影随形丶专行阴诡杀伐之事的“寒鸦”!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理智。皇叔…你果然还有後手!你果然从未真正放下!你救望北堡,是忠?还是…又一次深不可测的布局?这柄染血的刀,下一次,会指向谁?!

一股混杂着被欺瞒的暴怒丶对那恐怖力量的忌惮丶以及某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丶对萧彻身体状况的揪心,在胸中激烈冲撞。他猛地抓起朱笔,饱蘸浓墨,在那份靖州军报的留白处,力透纸背地批下两行杀气腾腾的御旨:

“靖州都督府:

一丶厚恤望北堡阵亡将士,重建堡垒,增兵驻防!

二丶严查‘白骑’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凡有牵连丶知情不报者——斩立决!”

最後一笔落下,笔锋如刀,几乎划破纸背。他将奏报重重掷于案上,胸口剧烈起伏。殿内死寂,唯有烛火不安地跳动,将他孤高的身影投在冰冷的金砖地上,拉得很长,很沉。

深夜,撷芳殿偏殿密室。

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四壁冰冷的石墙。萧彻裹着厚裘,坐在一方寒玉案前,脸色在幽暗光线下苍白如鬼。他面前摊开一张空白的丶泛着淡淡药草气息的素笺。指尖蘸着的,不是墨,而是他咳出的丶尚带馀温的暗红血珠。

他凝视着指尖那点刺目的红,如同凝视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和这盘愈发诡谲的棋局。许久,他缓缓落指,以血为墨,在素笺上勾勒出两个极其简单丶却蕴含着无尽杀伐与警告的图符:

一柄滴血的匕首,匕首尖端,精准地点在一只振翅欲飞丶却被无形丝线缠住一只脚的寒鸦图案之上!

血珠在冰冷的素笺上迅速凝结,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暗褐色。图符狰狞,带着不祥的气息。

萧彻吹干血迹,将素笺仔细折叠,封入一枚毫无标识的玄铁小管。他唤来如同影子般侍立门外的影卫,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用‘冰线’,送北境。给…羽七。”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告诉他,这是…门主最後的令。”

影卫无声接过铁管,身影融入殿外浓重的黑暗。

萧彻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冰冷的石椅背上。密室中,唯有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和他压抑的丶破碎的呼吸。以血为令,缚鸦断爪。这步棋,是警告,亦是自断臂膀。他亲手将可能指向自己的线索斩断,也亲手将那柄尘封的利刃,再次推向了更深的黑暗。代价…或许是羽七的命,亦或是…加速自己油尽灯枯的进程。

殿外,寒风呼啸,卷过覆雪的宫檐,如同呜咽。京城与北境的血色棋局,因这一支染血的寒鸦箭,掀起了更凶险的惊涛骇浪。信任的裂痕在无声中蔓延,帝王的猜忌与亲王的断腕,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向未知的深渊滑去。馀烬未冷,惊雷已在云端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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