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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第二章（第1页）

第四部第二章

风雪如同被激怒的白色巨兽，在营地中央疯狂肆虐丶盘旋。林天痕（银面长老）掀开面具的瞬间，仿佛打开了地狱的闸门。那张与林崇七分相似的苍白面孔，因刻骨的怨毒而扭曲，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火焰！他怨毒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我父林崇！为你们萧家戍守北疆，流尽最後一滴血！换来的是什麽？！是构陷！是污名！是悬尸西市！是满门抄斩！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能幸免！！”

“这血海深仇！这滔天冤屈！唯有你萧氏皇族的血！唯有这大梁江山的崩塌！方能洗刷！方能告慰我林家数百冤魂！！”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尖锐扭曲，如同夜枭泣血，在风雪中疯狂回荡！骷髅骨杖顶端的幽绿磷虫随着他的咆哮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嘶鸣，浓郁的腐朽腥气如同活物般弥漫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营地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士兵们看着那张酷似林崇的脸，听着那字字泣血的控诉，再联想到当年震动朝野的郑国公谋逆案，一股寒意夹杂着巨大的迷茫攫住了所有人。

“妖言惑衆！”萧烨脸色铁青，天子剑遥指林天痕，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帝王的威压和滔天怒火，“林崇勾结戎狄，私通巫蛊，铁证如山！谋逆之举，人神共愤！何来构陷？！尔等馀孽，不思悔改，反以邪术祸乱江山，罪该万死！给朕拿下！”

“拿下我？桀桀桀……”林天痕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骨杖猛地一顿！杖顶骷髅口中喷出一股浓稠如墨丶散发着刺鼻恶臭的黑烟！黑烟遇风不散，反而如同有生命般急速膨胀丶翻滚，瞬间化作数十道扭曲的丶发出凄厉尖啸的鬼影，张牙舞爪地扑向最近的士兵！

”啊——！”被黑烟鬼影触及的士兵瞬间发出非人的惨嚎，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眼球爆裂，七窍流血，顷刻间便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腥臭血水！死状恐怖至极！

“结阵！放箭！！”军官们嘶声厉吼！

箭雨如蝗，射向黑烟鬼影和林天痕！然而，箭矢穿透黑烟，如同射入泥潭，毫无作用！射向林天痕的箭矢，在距离他身前一丈处，便被一层无形的丶散发着灰绿光芒的屏障尽数挡下丶弹飞！

“雕虫小技！”林天痕狂笑，骨杖再次挥舞！更多的黑烟鬼影从他斗篷下涌出，如同瘟疫般扑向人群！同时，营地外围的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尸兵再次涌来，夹杂着更多摇动黑幡丶念动咒语的巫蛊师！蛊惑邪术的灰黑气流如同毒蛇，再次射向人群密集处！

营地瞬间陷入更大的混乱与血腥！自相残杀丶尸兵撕扯丶毒烟肆虐……惨叫声丶咒语声丶骨骼碎裂声丶火焰燃烧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

“保护陛下！诛杀妖人！”杜衡怒吼，率领“无影”精锐结成战阵，刀光如幕，死死抵挡着扑来的黑烟鬼影和尸兵，护住萧烨和囚车方向。但巫蛊邪术诡异莫测，“无影”虽悍不畏死，伤亡却在急速增加！

囚车内，萧彻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沉重！他看着营中肆虐的邪术，看着士兵成片倒下，看着杜衡等人浴血苦战，深陷的眼窝中，沉寂的冰面下，骤然掠过一丝极锐利丶极冰冷的寒芒！那寒芒之中，带着一种看穿一切丶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猛地擡手！不是指向战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柄温润如玉丶却重逾千钧的鲸骨杖，狠狠顿在囚车冰冷的铁板上！

“咚——！”

一声低沉丶浑厚丶仿佛来自深海的古老回响，骤然穿透了营地的喧嚣与混乱！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巨鲸，在深渊中发出了一声悠远的叹息！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就在鲸骨杖顿地的回响尚未消散的刹那！

营地边缘，几顶看似普通丶供杂役和年老内侍居住的破旧营帐，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掀开！

“嗤啦——！嗤啦——！”

布帛撕裂声中，十几道佝偻丶枯瘦丶穿着深灰色粗布杂役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营帐的阴影中“滑”了出来！他们的动作看似缓慢滞涩，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协调与同步，瞬间便出现在混乱战场的关键节点！

风雪卷起他们宽大的丶打着补丁的旧衣，露出了内里——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缠满肮脏灰白色绷带的枯槁身躯！那绷带不知裹了多少层，早已被岁月和污秽浸染得看不出本色，紧紧包裹着的身躯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轮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绷带缝隙间露出的部分肢体，竟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丶如同朽木般的灰败色泽！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是……是那些老太监？！”有士兵认出了其中几张沟壑纵横丶如同枯树皮般的脸，失声惊呼！那是随军负责照料御辇丶生火做饭丶沉默得如同影子般的老宦官！

然而此刻，这些“老宦官”浑浊的眼珠里，再无往日的卑微与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丶淬炼了无数生死丶冰冷到毫无波澜的……死寂杀意！

为首一个身形最为佝偻丶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的“老太监”，猛地撕开了身上那件宽大的杂役旧衣！

“嘶啦——！”

灰布飘落！露出他枯槁胸膛上，那缠绕的绷带早已被岁月磨得破败不堪，而在绷带之下，靠近心脏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只振翅欲飞丶眼神锐利如刀的玄黑色寒鸦图腾！图腾线条古朴狰狞，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丶来自黑暗年代的铁血与肃杀！

“寒鸦——归巢！”

老太监的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丶如同两块锈铁摩擦般的丶非人的音节！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瞬间点燃了其馀十几名枯槁身影眼中冰冷的火焰！

“归巢！”

“归巢！”

嘶哑丶破碎丶却又整齐划一的低吼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在风雪炼狱中骤然炸开！

下一瞬！

这些枯槁的身影动了！

他们的动作不再是老迈的滞涩，而是快！快得超越了人眼的极限！如同十几道融入风雪的灰色闪电！没有呐喊，没有花哨，只有最冰冷丶最高效的杀戮！

他们的武器，并非刀剑，而是他们枯槁的身体本身！那缠绕着灰白绷带丶如同朽木般的肢体，此刻却化作了最致命的凶器！

一个枯槁死士如同鬼魅般闪到一道扑向士兵的黑烟鬼影前，不闪不避，反而张开双臂，任由那充满腐蚀毒性的黑烟将其包裹！黑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绷带瞬间焦黑冒烟！但死士恍若未觉，枯瘦的双手如同铁钳，猛地插入翻滚的黑烟核心！黑烟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剧烈扭曲丶消散！而死士的双臂绷带焦黑脱落，露出底下灰败干枯丶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丶甚至露出指骨的手臂！他毫不停留，扑向下一个目标！

另一个死士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一个被灰黑气流蛊惑丶正挥刀砍向同袍的士兵身後。枯槁的手指如同精钢打造的短匕，闪电般点在其後颈某处。那士兵身体猛地一僵，眼中呆滞的灰黑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痛苦和茫然，软软瘫倒。死士看也不看，枯瘦的身影已融入风雪，扑向摇动黑幡的巫蛊师！

摇动黑幡的巫蛊师显然没料到这些看似枯朽的“老太监”竟是如此恐怖的杀神！咒语声戛然而止，惊恐地想要後退。但太迟了！一个死士如同跗骨之蛆般贴了上来，枯瘦的手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巫蛊师的头顶！那巫蛊师仓促间举起黑幡格挡！

“咔嚓！”

坚韧的黑幡木杆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枯掌去势未减，结结实实拍在巫蛊师的天灵盖上！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