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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序章(第1页)

第三部序章

紫宸殿西暖阁的窗棂外,最後一丝暮光被厚重的宫墙吞噬。殿内烛火通明,鲸骨杖温润的象牙白色在光晕下流转着静谧的光泽,倚在榻边,如同沉眠巨兽的一段脊梁。萧彻半倚锦枕,手中并非奏章,而是一卷泛黄的《北境风物志》。指腹缓缓滑过粗糙的纸页,停在“白狼原”三字上。墨迹浸染的纸面,仿佛能嗅到那片广袤冻土上终年不化的冰雪气息,听到风掠过冰碛石发出的呜咽。

胸腹间的钝痛如影随形,每一次翻页都牵扯着断裂筋骨愈合的滞涩。他闭了闭眼,深潭般的眼底映不出书卷,只有一片沉寂。林崇授首,悬尸西市,北疆的狼烟暂时压了下去。但“饿鬼滩”的泥沼可以吞噬尸骸,却吞不掉林崇背後盘根错节的暗线,更吞不掉戎狄各部在冻土之下蠢蠢欲动的野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有力,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萧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青常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眉宇间属于少年帝王的锋芒已被连日来的惊涛磨砺出一种沉静的冷硬。他挥手屏退侍立角落的宫女,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微响和两人之间无形的暗流。

“皇叔在看什麽?”萧烨的目光扫过萧彻手中的书卷,落在那支刺目的鲸骨杖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闲翻旧书,聊以度日罢了。”萧彻的声音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合上书卷,置于身侧,“陛下夤夜前来,可是北境有变?”

萧烨走到榻前不远处的紫檀圈椅坐下,并未立刻回答。他取出一份由火漆密封的卷宗,置于两人之间的矮几上。火漆纹样并非兵部虎符,而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隼鸟——直属于帝王的“夜眼”密探印记。

“靖州八百里加急,夜眼密报。”萧烨的声音低沉,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戎狄七部金帐大会提前于‘赤月峡谷’举行。与会者,除七部王酋外……尚有三人,非戎狄装束。其中一人,据暗线描述,黑袍裹身,面覆银纹骨制面具,周身隐有……虫豸腥气。”

虫豸腥气!

萧彻摩挲鲸骨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深潭般的眼底,沉寂的冰面下,骤然掠过一丝极锐利丶极冰冷的寒芒!南疆巫蛊峒!那根淬了“碧磷腐心”毒的“鬼影蛛丝”,那如同附骨之疽的腐朽气息……竟已蔓延至万里之外的北境冻土?他们与戎狄勾连,意欲何为?

萧烨紧紧盯着萧彻的脸,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黑袍覆面,虫豸腥气……皇叔可觉耳熟?”

萧彻缓缓擡眸,迎上萧烨审视的目光,眼底的波澜已归于深不见底的沉寂。“南疆湿热之地,多生奇虫异豸。其人气息特异,亦未可知。”他避开了直接的指认,声音沉缓,“然,值此北疆多事之秋,戎狄七部金帐会盟,又见异邦密客……其心叵测。陛下当令‘夜眼’及靖州边镇,详查此三人来历,密切监视戎狄各部动向,尤其是……靠近‘黑水河’上游,‘风吼隘’一带的‘苍狼部’与‘白鹿部’。此二部毗邻我靖州‘铁壁关’,水草丰美,觊觎已久,又与林崇旧部素有勾连。”

“风吼隘”丶“铁壁关”丶“苍狼”丶“白鹿”……一个个具体的地名丶部落名从他口中吐出,精准得如同早已烂熟于心,全然不似一个重伤未愈丶困居深宫之人。萧烨的眼底,探究与冷意更甚。皇叔的情报网,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丶更广。

“朕已密令靖州都督府,加强‘铁壁关’丶‘鹰嘴崖’丶‘落星渡’三处隘口防务,屯粮秣,修烽燧。”萧烨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圈椅扶手,“‘夜眼’亦已潜入‘赤月峡谷’外围。然……”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炬,直刺萧彻,“戎狄动向尚在掌控,朕忧心者,乃内里。‘鬼影蛛丝’出自巫蛊峒,昨夜救你之‘破甲锥’属‘寒鸦’,送药方之纸条字迹扭曲丶气息腐朽……皇叔,”他的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回避的逼问,“这重重迷雾之下,皇叔当真……一无所知?那‘寒鸦’旧部,是否仍在暗处,听你号令?”

西暖阁的空气瞬间凝滞,烛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药味沉沉压下,鲸骨杖冰冷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间。

萧彻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擡起枯瘦的手,并非指向任何方向,而是轻轻按在胸腹间那道被纱布层层包裹的伤口上,动作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丶不容作僞的疲惫与痛楚。

“陛下……”他的声音低哑,如同砂砾摩擦,“臣,九死馀生,残躯朽骨。‘寒鸦’……早已随风而散,十不存一。至于何人施救,何种手段……”他微微摇头,牵动伤处,几不可察地吸了口冷气,脸色更显苍白,“……臣昏聩之际,只觉寒光掠影,药气刺鼻……醒来已在榻上。或如臣前日所言,乃忠义之士感念陛下天威,暗中护持?”

依旧是滴水不漏的推诿。萧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萧彻苍白沉寂的脸上反复逡巡。那副倚杖而坐丶重伤未愈的姿态,那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痛楚之色,都构成了一道完美的屏障。他无法穿透,亦无法强行打破。

许久,萧烨才缓缓收回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审视目光,眼底翻涌的暗流被强行压下,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起身,玄青的衣摆拂过冰冷的地面。

“皇叔好生将养。”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北境与内里之事,朕自有计较。这紫宸殿,便是你的静养之地。无事,不必出殿。”

这是更明确的圈禁。萧彻平静地颔首:“臣,谨遵圣谕。”他目送着萧烨挺拔而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外,厚重的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外界的最後一丝声响。

殿内重归死寂,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萧彻悠长而微弱的呼吸。他缓缓闭上眼,指尖依旧无意识地摩挲着鲸骨杖光滑冰冷的骨身。那微凉的触感,如同连接着深海中某个无声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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撷芳殿深处,寒潭密室。

腐朽的气息在这里凝成粘稠的实质,浓烈刺鼻的药味与皮肉焦糊的恶臭如同活物,在冰冷的空气中沉浮。青铜鹤形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将寒玉台上那具被肮脏绷带层层包裹丶如同破碎玩偶般的残躯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丶拉长,如同受难的图腾。

“呃……嗬嗬……”嘶哑干涩丶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痛苦喘息断断续续地响起。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牵动着後心那碗口大丶覆盖着粘稠黑绿色药膏的恐怖创口,更撕扯着塌陷扭曲的脊椎和破碎的内腑。腐骨生肌散的药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筋骨血肉中啃噬丶灼烧,带来生机的代价是永无止境的地狱酷刑。

密室的暗门无声滑开。黑衣人影闪入,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

“门主,‘赤月峡谷’金帐会盟,巫蛊峒银面长老现身。‘夜眼’密报已呈御前。陛下……疑心更重,已下旨封禁撷芳殿方圆百丈为禁苑,由杜衡亲自把守。”他顿了顿,“王爷处……陛下追问‘寒鸦’及药方来源,王爷……依旧推说不知。”

昏黄的灯光下,寒玉台边那道佝偻如鬼魅的黑影纹丝未动。只有按在冰冷玉台边缘的那只枯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绷紧,扭曲变形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手背上新旧交叠的灼痕与疤痕在灯光下狰狞可怖。绷带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丶如同砂砾摩擦的丶意义不明的气音,混杂在沉重破碎的呼吸声中。

黑衣人静候片刻,继续禀报:“北境‘寒鸦’羽七传讯,巫蛊峒之人与‘苍狼部’大王子拓跋厉密谈至深夜。疑其目标,非仅扰乱边关,更欲借戎狄之手,毁我靖州‘铁壁关’外新筑之‘望北堡’,断我伸入‘白狼原’之触角,并……寻机再刺王驾。”

“望北堡”……深入“白狼原”的桥头堡!拓跋厉……苍狼部最暴虐嗜杀的王子!

佝偻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极其缓慢地丶如同生锈的机括般,他擡起了那只布满可怖伤痕的枯手,颤抖着丶极其艰难地伸向寒玉台光滑冰冷的台面。指尖蘸着玉台边缘凝结的丶冰冷粘稠的“腐骨生肌散”药渣——那墨黑丶腥苦丶如同来自地狱的淤泥。

枯指颤抖,在冰冷的玉面上艰难地勾画。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痉挛和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指尖崩裂,渗出的暗红血珠与墨黑的药渣混融,形成一种绝望而妖异的墨色。

歪歪扭扭,却带着刻骨的执拗。

不是文字,而是一个简略却透着无尽寒意的符号:

一座燃烧的烽燧(就是望北堡),烽燧旁,画着一匹被利箭贯穿咽喉的孤狼(拓跋厉),箭矢的尾羽处,刻着一个微小的丶振翅的寒鸦轮廓!

最後一笔落下,如同耗尽了残躯最後一丝气力。那只手无力地垂落,重重砸在玉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绷带下,那沉重破碎的喘息声陡然变得急促而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黑衣人凝视着玉台上那幅用血与毒药绘就的丶充斥着毁灭与复仇气息的图符,眼中精光爆射。他深深一躬:

“‘惊蛰’既响,‘寒鸦’当动!属下明白!”

身影一晃,黑衣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失。

密室重归死寂。腐朽的气息更加浓重。寒玉台上,那残破的躯体在剧痛的馀波中微微抽搐。昏黄的灯光映照着玉台上那幅狰狞的图符,也映照着佝偻黑影投在墙壁上巨大而扭曲的轮廓。

斗篷下,那沉重破碎的呼吸声中,似乎又逸出一声极其轻微丶如同叹息般的丶意义不明的气音。

惊蛰馀烬未冷,暗涌已起于青萍之末。

北境烽烟将炽,寒鸦振翅于深渊之侧。

皇权与暗影的棋局再开,落子之处,便是尸山血海,万里惊涛。

(第三部《暗涌》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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